当走出世界越久的时候,我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其实在很多地方并没有所谓“这国的人”“那国的人”,也没有人们所要分明的“东方文化”或“西方文明”。我更不会像以前那样,仅因为出生在哪个国家,就感到莫名的骄傲与感动。
曾经,在我还从未出国门的时候,常常会因为自己是“华夏儿女”而莫名的自豪,尤其在看那些抗日神剧、战狼式大片、阅兵、一大群人很统一的动作时,这种情绪尤为强烈。那时候,我真的以为我们已经强大到天下无敌,以为这种“民族自豪感”是理所当然的。
直到我踏上不同的土地,经历不同的生活,开始真正思考,我才明白,那种自豪从来不是思考后的觉醒,而是灌输后的集体催眠。那是一种被精心设计的精神控制,是思想牢笼的典型表现。这个牢笼一旦建立,便很难打破。因为它不像枷锁能看见,而是被深深种在了我们的语言、习惯和情绪反应中。
想要挣脱这个牢笼,绝非易事。我们必须要有足够的悲悯之心,能感受别人的痛;有逻辑推理的能力,能识别事实与谎言;有质疑的勇气,敢面对自己曾经信奉的一切;还要有足够的孤胆,去承受来自亲人、朋友、社会的排斥与误解。更重要的是,自己必须真心渴望自由,渴望那种宁愿死也要飞翔的自由。最少我认为我的觉醒就是经历了这些痛苦才清醒过来的。
可以说,这条觉醒之路,是孤独、痛苦甚至近乎绝望的。但一旦自己真的走出来,真的开始用心感受这个世界,自己会惊讶地发现,大多数人并不执着于自己是哪国人,也不会因为自己是什么肤色、语言、信仰不同而产生强烈的优越或自卑感。在我走过的地方,人们更多是以“人”的身份在交往,而非标签。
可是在我们村那个环境,“莫名的自豪感”却是一种普遍现象。只要出现一点技术突破、票房奇迹或口号喊得震天响,就能全民欢腾、陷入集体自我感动的狂欢之中。“5G领先世界”“哪吒票房登顶”“人工智能碾压西方”“遥遥领先”……一次又一次,我们被催眠得忘乎所以。人们总以为那是信心,其实那是深度奴化后的统一反应。
越是深入接触这个世界,我越确信:这个世界没有人上人,没有贱民血统。我们都是人。可在我们那儿,人却被分成三六九等,从小就内化了等级观。我们一边痛恨特权的阶层,又一边拼命想挤进去;一边嘴上骂人上人,一边心里盼着有一天自己也能踩在别人头上。
于是,现实中,我们看重的从来不是你是否善良、是否独立思考、是否尊重他人,而是你有没有“身份”。一个人的血统、出身、职业,比他的人格更重要。可真正重要的,从来都只有一件事:谁把我们当人对待。
不管是哪个国家、哪个制度、哪种文化背景,只有那些愿意平等对待人的地方,才是真正文明的地方。只有在那里,人才能理解“人生而平等”这几个字真正的含义。人,才是所有制度、文化、技术、发展背后的终极目的。
而在弱肉强食的土壤里,情况刚好相反:弱者互踩与互害,人踩人、人害人、妒忌之心,见不得身边的人过的比自己好,人们为了往上爬可以践踏一切。自由和尊严成了被嘲笑的词语,平等被讽刺为“天真”。这里的“成功”,往往意味着你成功剥夺了别人的生存空间;这里的“服从”,不是共识,而是畏惧和内化的奴性。
所以你问我,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么?不是枪,不是监狱,不是贫穷。而是一个人明明戴着思想的镣铐,却还跪着喊自由。是一个民族,被奴役太久了,反而害怕自由,厌恶平等,仇视事实与真相。
醒来,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但不醒,就会一代代地把枷锁当荣耀,把苦难当恩赐,把奴性当文化传承。你愿意当个清醒的异类,还是一个顺从的大多数?世界不会强迫我们选,但每个成年人,早就已经站队。
而最悲哀的不是人们在地狱里,而是大多数人把地狱当成了天堂;不是人们看不见光,而是很多人主动闭上了眼睛。
很多人不是不痛苦,而是习惯了痛苦;不是不想改变,而是惧怕未知;不是不想活得像人,而是从来没被当人对待过、尊重过、活过。他们早已学会了怎么“活得更合群”,却忘了怎么“活成人应有的姿态”。
所以我从小就教育我的孩子,即使那时候他们还很小听不懂,但我重复的引导告诉他们:你是一个“人”,你是个地球人,你不属于爸爸妈妈、也更不属于任何人“你属于你自己”,你们一定要把英语和中文都学好,将来可以到达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让自己有能力与有价值,到文明有尊严的地方做你“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