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的 高 考
崔存文
1985年夏天,天就像傻了,初夏以来连一滴雨都不下,种在麦茬地里的玉米眼看无法出地。父亲心里像火烤一样,一天不停地往村北大渠边跑,看看宝鸡峡大渠有沒有水。
临近高考,我心愈发焦虑,坐在家里的小凳子上,漫无目的翻着各类教科书,把所有的目录心里默记了一遍,我知道这次高考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了。
父亲从地里回来,看着我忙碌的样子,他也沒有说什么,知道自己帮不上我的忙。
7月5日下午我要走了,因为我和同学约定要提前一天到校。走的时候,父亲关切地问我生活安排情况,我一一告诉了他,让他放心。一旁的母亲,什么也没有说,把煮熟的鸡蛋塞进书包,然后,用信任的目光朝村北公路走去。
晚上,我和俊华同学住在县广播站俊刚兄那里。由于是生地方,我俩一时半会还睡不着,就东说一句西聊一句来了,直到月上梢头。
7日是高考的第一天,上午是语文。老师把试卷发下来,我看了一眼作文题目是《给编辑部的一封信》,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许多。在答完基础知识试题后,我一气呵成把800字的作文写就了。下考后,我在一中校园遇见了语文老师段西建,他问我答题情况,我把作文构思和内容一一告诉了他,段老师听后不好评论,只是让我好好努力,争取今年成功!
第二天上午,数学下考后,由于一道数学归纳法试题没有做对,我心灰意冷,沮丧极了,不想吃饭,低着头向广播站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我,顺着声音寻去,看见母亲和大姐坐在街道边的台阶上向我招手。母亲看我不高兴也就没有多问什么,把煮熟的鸡蛋从布袋里掏出给我。接过鸡蛋,我低着头,顺着墙根一拐,进到广播站院子。母亲和大姐一直目送着我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时,她们才离开。
离家时,父母给的钱够用。晚上,我和同学在东街食堂吃了碗酸汤面,完毕,我看时间还早,就一个人在广播站北院转了起来。在一棵大桐树旁,我沉思良久,就回想起这几年的求学往事来了。去年落榜后,村里各种流言蜚语通过别人的口传到父母的耳里。他们虽然目不识丁,但知道,只要考上,他的娃就会跳出农门,就会把嘴伸进国家的金库里,就会问一个吃商品粮的媳妇,不会和他们一样,整天和土地打交道。为此,他们忍受嘲讽,却不断地鼓励我,让我别泄气。1984年秋天,在考上的一位同学帮助下,我来到了礼泉一中。在一中,英语是我的弱门,每天下午,张光辉老师不厌其烦地从初中第四册补起,一直到高中第一册,每天下午一课。高考预选时,我的总成绩是一中第9名,英语单科成绩为59分,当时,班上英语及格的同学不是很多。
三天的高考终于结束了。在东关初中的院子里,我抬起头望了望明亮的天空,太阳好刺眼。晚上,我和几位同学看了一场《人生》电影,我们为高加林的悲剧而惋惜,也为我们的前途而担忧。
回家后,我帮父亲干了几天农活,实在没有意思,常常一个人沿泔河岸边转了起来,看了看过去复习功课的地方。
八月下旬,那是一个中午。天热的出奇,偌大的村子街道没有一个人,树上的知了不停地叫着。门前太树底下,我躺在一条布口袋上面无心地看着小说,一位邮递员跳下自行车,问了问我的姓名,便把咸阳师专的录取通知书给了我。母亲听我和别人说话,赶忙从屋里出来,一看我手里拿着录取通知书,高兴地拉着邮递员的手,非让他喝口水再走,不论母亲怎样挽留,邮递员说啥也不肯停,骑上自行车又干他的工作去了。
午饭时,邻村的大姐和姐夫来了,二哥也过来了,母亲炒了几个菜,在自家小院里我们一家高高兴兴的吃了一桌饭,笑声也不时从桌上飞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