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尹玉峰系都市头条编辑委员会主任
涧水河春事
第二章
第一节(总第10节)
放学的锣声在涧水河畔回荡,夕阳将河面染成金红色。孩子们像一群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涌出校门,每个人的书包里都揣着云秀新创作的歌谱《我的家乡涧水河》。晚风轻拂,将稚嫩的歌声送往村子的每个角落,惊动了正在窗下嗑瓜子的张寡妇,她侧耳听着歌声,忽然想起女儿张红总念叨的"云秀太优秀,那个花心大萝卜赵麻杆儿真让人不放心!"不由得叹了口气。
云娜一路小跑回家,两条麻花辫在身后欢快地跳跃。她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看见哥哥臭头正蹲在枣树下编筐,"哥!"云娜脆生生地喊道,随即字正腔圆地唱起新歌。臭头粗糙的手指突然停住了,柳条从指间滑落。他抬起晒得黝黑的脸,眯起眼睛:"谁整的歌?"云娜骄傲地挺起胸膛:"我姐呗!"
臭头捡起掉落的柳条,突然咧嘴笑了:"这歌词儿整的挺硬哩!把咱涧水河的鱼虾水草都唱活了,咋不唱唱哥哥我捕蛇的本事?"这时云秀的父亲云祥福从屋子走出来,阴沉着脸说:什么云功德、云功德的,唱他干啥呀?晦气!有多大的屁股,就应该穿多大的裤衩,逞什么能,显什么大屁眼儿?到头来。被砸废了。他可闯了大祸了,唉,都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啊!”
赵胖的歌声正惊飞了路边啄食的麻雀。这个圆脸男孩冲进青砖老屋时,看见老爸佝偻着背在灶台前烧火。"谁教的!"赵驼子手里的火钳"当啷"掉在地上,灶膛里的火苗"噼啪"窜出来,照亮了他脸上的皱纹。得知是云秀创作的,赵驼子突然用铜锣敲着灶台:"锵!这丫头片子,咋不写写我的光彩事儿?锵!"铜锣声惊得梁上的燕子扑棱棱飞走了。
歌声像春风般传遍村子。第二天晌午,赵麻杆儿蹲在家门口老槐树下,把心爱的唢呐擦了又擦。此刻听着孩子们唱云秀的歌,急得直跺脚:"这词儿这调够劲儿,保定能火!"他突然把唢呐往腰间一别,"她咋不把我吹《纤夫的爱》的绝活写进去?"
赵胖正巧听见,闻言做了个鬼脸:"你是谁呀?赖蛤蟆想吃天鹅肉!"赵麻杆儿"腾"地站起来,铜唢呐在阳光下明晃晃的,作势要打人,最后却软了语气:"给哥哼哼云秀那首歌的调呗,你哼哼一句,我能吹一句,哥在这方面特别有才,保定不走调!"
古怪的唢呐声惊动了河滩上的张红,她扔下洗衣槌就往村口跑,她母亲张寡妇急得直跺脚:"死丫头!衣裳冲走了!"但张红早跑没影了。
此刻赵麻杆儿吹得额头冒汗,调子却像涧水河的漩涡似的打转。张红冲过来揪住他耳朵:"又狗恋裆了?又开始爬持云秀了?"赵麻杆儿疼得直咧嘴:"嗐说什么呀,你?我现在调门都找不准了。”
这话引得弟弟赵胖哈哈大笑,赵麻杆儿羞得满脸通红,望着突然翻卷的云彩嘟囔:"这不赶上起风了吗?把音调吹哆嗦了......"
风越刮越猛时,张寡妇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追女儿。任凭山风撕扯着蓝布衫。她追到赵驼子家院门口,听见里面传出沙哑的歌声,竟是赵驼子自己在歌里添了词:
"……涧水河的锣声震山崖哟,我老赵从来不会把人丢,老赵我打锣惊天地哟,大姑娘小媳妇见到我都、都、都……""张寡妇可不客气:"都、都、都,都啥呢?"她接着顺口来了一句:"都开溜!”赵驼子畏惧张寡妇纠缠,忙溜儿借坡下驴,哈……对对对,都开溜,都开溜,大姑娘小媳妇见到老赵我这个丑八怪、都开溜!哈哈哈,吓死她们!呀。你整的词儿——‘都开溜`,还挺顺口呢!”
“那当然了,你个赵驼子花花肠子烂肚子,谁看不出来?谁眼瞎呀?哼!”
此刻的涧水河波光粼粼,云秀站在河堤上,听见风声里裹着赵麻杆儿的唢呐、张红的笑骂、赵驼子的破锣嗓子……
“说句老实话吧,你的歌;歌里有歌,尤其是”水美人美有传说“一句暗示性很强。还拿’传说’做由头,什么狗屁传说?老掉牙的传说,无非就是仙女裸浴呗,倒也是,画家喜欢画裸体,还要画得逼真,不逼真,就显得不入道!”齐老师走来,边走边说这番难听的话,让云秀顿感很困惑。
她不知道,这支歌就像春汛时的河水,正漫过每个人心里的沟沟坎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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