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行云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我在农村老家干过所有的农活。挖土锄地,种麦种豆,栽红苕摘棉花掰包谷,挑水挑粪挑泥巴挑石头,犁田犁地扛木头,薅秧除草捡螺蛳,采桑叶喂蚕子纺棉线,挖沟排水捞浮萍,喷农药洒石灰夯田坎,插秧子割谷子收麦子,剥豌豆剥胡豆剥黄豆剥包谷,乃至放猪放牛放鸭子。唯一半机械化的农活是车水。
那时我们公社每个生产小队都有一部水车,木质的龙骨水车。顾名思义,用木块连接的长串木片绕在能转动的木滚上,经过木槽,把低处的水用人力踩动提升至高处灌田灌地,转动的长串木片像龙在翻卷。木滚两端连着前头的长竖杆和后面的短竖杆,长短竖杆之间有横梁。长竖杆上端用一横杆连接,供人把手之用。横梁上可放木板,可以坐着车水。两人用力踩动踏板,龙骨循环转动,低处的水就得到提升。
车水的农活大都安排在干旱的夏季,高处的田地缺水,庄稼嗷嗷待哺。
两人坐在水车上,同时踩动踏板,不很费力。扭头看着水花不停地攀爬,心里升起股股凉意,疲乏顿消。朝前看,清亮的水扑进田地,唱响欢歌,更是神清气爽。
我总是和一老农搭档。他从满脸的沧桑里挖出陈旧的故事给我听。从山前讲到山后,从山顶讲到山脚,从沟头说到沟尾,从东村说到西村。陌生而新鲜的乡风民俗,离奇而诱人的神鬼传说,让我如痴如醉。他烟管头上的火,在木滚“吱咕吱咕”的转动中一闪一闪的,祖辈父辈的苦难和坚韧在我的脑海里忽明忽暗的。
十几岁的我,没有他那么沧桑,听完他的故事,就在热风里大声唱了几首红歌,然后又唱了几首儿歌。他听了半天,说:“年轻真好。”
车水是一种很诗意的农活。
注:文中木滚、把手、包谷等均为方言或者专用词。
作者简介:
冯树云,男,笔名行云。四川岳池县第一中学退休教师。四川省老年诗词创作研究会会员,半朵文学专栏作家。2020年开始学习诗歌散文创作。已在紫罗兰文学社,中华诗艺社澳门分社,中诗社,世界诗歌创作集团等多个文学平台发表诗歌散文数百篇(首)。有诗作在《西南商报》《南方文艺》《巴蜀诗词》等报刊上发表。曾获全国诗歌大赛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