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文学
为谁辛苦为谁甜
文/作家宋长星
三月,大地回春、冰雪融化,澜沧江挟着雪水的清冽蜿蜒而下。江流泛着碎银般的光泽、高唱大江之水天上来的欢歌,奔腾起来。
澜沧江两岸的各种热带作物苍翠起来、蓬勃起来,树形瘦小的,在微风中摇曳,树形巨大的,各种造型的大叶片相互摩挲,发出沙沙的私语。
热带雨林在此刻展现出最蓬勃的生机,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寄生在古木上的各种花悄然绽放,在幽暗的林中闪烁着鲜艳夺目的光彩……
三月是美丽的季节!三月里有国际妇女节,在这个有妇女节日的月份,女性应该是快乐的!
但2013年3月,纪开萍过得并不开心,甚至有些煎熬……
一、辞职背上了骂名
什么?纪开萍要辞职了?
一个消息忽然在纪开萍所在的云南热带作物科学研究所传开了。
消息是确切的!2013年3月15日,纪开萍向研究所所长递上了辞职信。
立时,研究所里炸开了锅、噼噼啪啪的响声不断。
又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扔进了原本风平浪静、波澜不惊的湖面,各种议论、各种猜测、各种谣言如受到了风暴总动员,又如被巨石激起了水刺,四处飞溅、刺向纪开萍。
首先是领导的 惊诧:“什么?你要辞职?”
领导似乎一下子不认识纪开萍了,一个平日兢兢业业、默默无声搞科研的人,一下子让他感到陌生了,感到有点面目全非了。
领导心里是这样想的:你纪开萍这些年在所里从事食用菌菇——牛肝菌研究,确实做出了显著的科研成果,但没有组织上的支持、培养,你能有今天?
想到这些,领导心里有些齁!有些火!一个成就显著、荣誉满满的科研人员要离开,就是打了科研所的脸,就是打了他这个科研所领导的脸。
“你要想想清楚。”末了领导说了这么句,说的时候虽然压住了心中的火气,但纪开萍感觉得出那要窜出的火苗。
后来研究所开大会,所长对职工们说:“让她走,她一个人不可能把牛肝菌产业化的!”
其次是来自科研所一众科研人员的看法。
有人平时看到纪开萍不断出成果、不断有荣誉,加上看到领导总是“偏爱”纪开萍,就有些羡慕嫉妒恨,此刻看到纪开萍要走,他们既抱有看领导笑话的幸灾乐祸、也有巴不得纪开萍离开的浑身舒坦。
他们造谣:“什么科研成果显著,不过是靠拍领导马屁拍出来的。”
当然,看到纪开萍要离开研究所到外面赚大钱,他们又浑身不舒坦,于是他们像被炸窝的黄蜂开始毒刺纪开萍:“什么先进科研人员,就是骗取了信任的潜伏者!”
也有的说:“用组织给予的荣誉,去赚大钱,真有本事!真没良心!”
谣言越造越多,最后归结成一句话:“纪开萍用组织栽培她的科研成果,卖给外面企业得到1000万!”
面对各种诽谤谣言、工作抹黑、人格诋毁,纪开萍内心有愤怒、有困惑、有不解……
纪开萍本想一一回复谣言诽谤,但转念一想,回应什么呢?否认我没有做过的事?证明我的清白?真正了解我的人,自然明白真相,而不了解的人,解释又有何用?
“冷静……”她对自己说,“不要回应。学术界、科研系统的争斗有时比想象中更残酷,尤其是对女性研究者,公开辩解往往只会火上浇油。”
当然她内心像压了个山头,压力山大!
回到家里,她连续多天失眠,辗转反侧。委屈和不解在她心中翻腾。为什么?自己从未与人交恶,一直专注于自己的研究,为什么会成为攻击目标?就是因为自己辞职吗?
纪开萍的辞职真的是自私自利吗?
真不是!
纪开萍是云南热带作物科学研究所的正高级研究员,而且是所里唯一的研究员。她从2001年开始研究牛肝菌,至2013年她己有三个专利。还获得过2011—2012年“全国讲理想、比贡献”活动科技标兵……
成绩和荣誉的获得并非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也不是靠运道好机遇好,更不是靠祖上烧了高香。那是靠纪开萍在实验室的漫漫长夜里青灯苦守、苦苦求索得来的;是研究所鼎力支持、精心培养得来的。
对研究所,纪开萍的感情如农人对土地、工人对机器一般,爱得深沉、爱得热烈……
牛肝菌是一种营养丰富、味道鲜美的食用菌,广泛分布于云南等地,因其肉质肥厚、形似牛肝而得名。
牛肝菌富含蛋白质、碳水化合物、矿物质、氨基酸等,有助于补血、降血糖、抗肿瘤、增加免疫力……
过去,牛肝菌完全依赖天然生长,量很少,也只有云南西双版纳地区的人能食用,外面世界的人根本吃不到!
随着纪开萍研究不断深入,名声不断崛起,人们知道有个叫纪开萍的人在研究让牛肝菌走出大山,走下树来,走向百姓的餐桌……
原来牛肝菌是个食品,是个宝物、更是个可增值的矿藏!不少企业家把深情的眼光投向了牛肝菌。
牵牛还得找养牛人,要投资牛肝菌就必须找到纪开萍,一时间找纪开萍、想投资牛肝菌的人一个个、一群群蜂拥而至。
来者都被纪开萍婉言拒绝,不是他们开出的高价对纪开萍没有吸引力,人嘛,都有家庭、都知柴米油盐贵,谁不知道金钱对生活的作用,但纪开萍不一样,她首先考虑的是,他们的投资必须对黑牛肝菌研究有用、对事业发展有用,可这些投资者虽然都温文尔雅,但言辞却很俗,开口闭口就是赚钱、赚快钱。
“这样的人是不能合作的!”纪开萍在心里提醒自己。
那怎么又辞职了呢?
那是在2012年8月份,她碰到了上海宏博集团的副总石建同。
一开始她对石建同的合作邀请也毫不在意,拒绝了他合作的要求。因为这石建同与其他邀请她合作的投资人不同,人家都是衣冠楚楚,可他却是穿着白汗衫(上海人叫老头衫)、五彩休闲短裤、脚下穿双拖鞋,与西双版纳人几无两样。后来了解到石建同上山下乡时在西双版纳东风农场干过,他有版纳情结,几乎每年都到版纳来看望老朋友,来了后,他就喜欢与当地的朋友同化。
让纪开萍动心的是石建同那句话:“搞科研不能只是在研究所里,应该与企业合作,任何科研成果不能转化成生产力,只能是纸上科研,对社会、对人类意义不大!”
这话让纪开萍破防了,原先考虑问题的思维定势改变了,再来上海考察了宏博集团,发觉这是一家实力雄厚的集团后,她决计与宏博合作。
前面说过,纪开萍对研究所的感情“如农人对土地、工人对机器一般,爱得深沉、爱得热烈”。纪开萍就去找研究所所长,希望研究所与宏博集团合作。
但被研究所拒绝了,理由是:我们是国有事业单位,不该不能不会与私营企业合作。
这样的回答让纪开萍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国有事业单位不能与民营企业合作?不是有很多私营企业,比如腾讯、京东、阿里等等不都与国有企事业单位有合作吗?
宏博的石建同副总是个直率人,他说:“不是国有企事业单位不能与私营企业合作,是你们科研所领导坐上了这个位子,干好干坏他分文不少,对他们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根本不在乎科研成果能不能转化成生产力!”
石建同还是紧盯纪开萍不放,他又说了一句打动纪开萍的话:“你辞职离开研究所,并不存在对不起研究所培育一说,对一个科研人员来说,为社会、为人类生产力发展做出了贡献,才是最大的对得起!”
不再犹豫,不再彷徨,背负辞职的骂名,纪开萍踏上了新征程……

二、再苦再累不退却
人生常常会面临选择,选择常常是痛苦的。在职场上的选择一样会带来痛苦,因为它要放弃驾轻就熟的工作路数。纪开萍离开研究所选择了宏博集团后,就走上了一条科研苦旅。
在纪开萍与宏博集团联手后,许多食用菌权威人士都不看好,他们认为牛肝菌要工厂化、要量产化,是不可能的。
曾经在一次全国性的食用菌大会上,全国食用菌行业协会领导听说纪开萍要让牛肝菌成为全国人民餐桌上的低消费食品后,头摇得像左右摆动的电风扇,吹出一阵阵否定的风言风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是权威人士夸大了生产食用菌的难度,确实是其中困难重重……
首先是选种困难。
绝大多数食用牛肝菌是完全的外生菌根菌,需要与特定的宿主树共生,由宿主树提供营养,才能出菇。很多研究者就首先将牛肝菌接种到无菌苗的根部,合成外生菌根苗,再移栽到野外出菇,或者直接将牛肝菌菌种接种于成年树木根部出菇。也曾有人在实验室条件下,离开宿主树培养出牛肝菌子实体。但以上研究最终均未能实现规模化生产,原因是,周期较长,产量较低,质量未达到商品要求,或者子实体不能长大成熟等等。
活人真就被憋死了?
纪开萍不信这个邪!她没有气馁,在多年的野外调查中,纪开萍发现,黑牛肝菌虽然与广泛的“宿主树”伴生,包括凤凰木、柚子、咖啡、波罗蜜等,但它们都不是典型的外生菌根树种,相反,在典型的外生菌根树种——思茅松林下,却从未发现黑牛肝菌的身影。由此可推断,黑牛肝菌并不像其他外生菌根菌一样,必需通过与宿主树共生,获取营养才能完成生长,其自身具有的腐生能力足以支持它进行生长、繁殖。因此纪开萍打破固有思维,大胆地提出——黑牛肝菌脱离宿主树人工栽培!
这个提法能不能实现?纪开萍开始四处找适合栽培的黑牛肝菌菌种。
在深山老林里,她冷冷清清,寻寻觅觅……
清晨五点,大山还笼罩在浓雾中,纪开萍开始了寻找。
纪开萍向森林深处进发。地面湿滑,布满了青苔和落叶,每走一步都需要试探,不到半小时,她的登山裤就被露水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腿上。
"咔嚓",纪开萍踩断了一根枯枝,声音在寂静的森林中格外刺耳。她突然停下脚步——右前方十米处,一棵倒塌的冷杉树干上,几簇棕灰色的菌类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小心靠近,单膝跪地,戴上手套轻轻拨开覆盖的落叶。
“只是普通褐环粘盖牛肝菌……”纪开萍有些失望,但还是取出小刀采集了一小块样本放入标本盒。
随着海拔升高,山路越来越陡。纪开萍不得不抓住裸露的树根借力攀爬。一阵山风掠过,带来刺骨的寒意,她停下来补充能量,嚼着压缩饼干,水壶里的水已经少了一半。
正当她准备继续前进时,余光瞥见一处大树下有异样的色彩。纪开萍的心跳突然加速——几朵伞状真菌静静地生长着。乌黑发亮的菌盖,粗壮的菌柄,正是传说中的"黑金冠"!
“好东西!”她几乎喊出声来。但随即发现一个问题:那些珍贵的黑牛肝菌生长在一处峭壁上的大树下,距离她所在的地势约有十五米高。
她卸下背包,取出登山绳和岩钉。将绳子一端固定在腰间。没有专业攀岩装备,她只能依靠最基础的登山工具和最原始的体力。
悬崖表面的青苔像涂了油一样滑腻。她的登山鞋找不到着力点,手指抠进岩缝,却被锋利的岩石边缘割破了指尖……
“不能放弃……”她咬着牙,改用膝盖抵住岩壁,一点一点向上挪动。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火辣辣地疼。
终于,她的手指触碰到了那朵最大的"黑金冠"。菌盖冰凉光滑,像上好的绸缎。纪开萍小心翼翼地用采集刀从基部切下,放入特制的透气标本盒中。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每一朵都略有差异,这对她的基因多样性研究至关重要。
当晚在回家的路上,虽然夜很深了,但她和她的牛肝菌,共享着科学家与自然之间最原始的契约——以勇气换取知识,以艰辛换取真理。
在菌种问题解决后,纪开萍又发现,利用野生黑牛肝菌直接驯化的菌株其实并不适宜工厂化大规模的栽培模式,能够使用的期限仅仅1~2年,要想获得稳定的生产菌株,必须进行人工育种。据此,纪开萍提出在研发部门下成立育种小组,专门进行黑牛肝菌的杂交育种工作,且加大投入、支持菌种选育实验。经过多年努力,终于建成初具规模的黑牛肝菌种质资源库。
三、骂名变成了盛赞
纪开萍与上海宏博集团合作后,宏博集团在云南省西双版纳创立了景洪宏臻农业科技有限公司,
公司成立了,厂房怎么建?
按照纪开萍的要求,建立起封闭式、机械化、立体化、规模化、周年栽培的生产厂房,厂房内要实现温控、湿控、风控、光控设备,创造人工环境,生产安全绿色的优质食用菌。
早在研究所时代的2011年,纪开萍就成功研发出黑牛肝菌的袋栽技术,使其可以在人工温室中,在没有树木的条件下产生菇体。到了工厂时代,袋载模式是无法工厂化的,必须以瓶栽模式代替袋载模式,与之相匹配的原料配方、菌种繁殖、环境工艺、设施设备等均需要从头进行研发。
于是从大山深处回到工厂里的纪开萍又一头忙开了,她顶住巨大压力,废寝忘食,除了继续针对黑牛肝菌的生物学特性下足功夫,也开始研究厂房设计、机械设备的运作原理,从总体上规划黑牛肝菌工厂化栽培的技术蓝图。
那真叫苦啊,很多时候,纪开萍就吃住在厂里,即便住在厂里她也是不到半夜一、两点不能歇下来……
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2017年,景洪宏臻农业科技有限公司终于工厂化生产出了黑牛肝菌。
那天,当第一批黑牛肝菌从生产线上滑下时,整个工厂一片欢腾。工人们簇拥在生产线旁,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激动与自豪的笑容。有的人欢呼雀跃,有的人互相拥抱,有的人甚至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这一刻,他们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回报,所有的艰辛都化为了胜利的喜悦。
年轻的科研人员小李感慨道:“这三年来,我们付出了太多太多,今天终于看到了成果,真是太不容易了!”
多年的汗水、泪水终于化成了幸福的甘露,工厂上下呈现爆棚式的欢庆,办公室里、食堂里、车间里到处是欢笑、到处是呼喊
纪开萍仍站在科研室原地,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上千个日日夜夜的坚持,无数次失败的打击,此刻都化作了眼前这片蓬勃生长的奇迹。
实验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不知是谁带的头,很快,整个房间的人都开始有节奏地鼓掌。掌声蔓延到走廊,再到外面的生产车间,像浪潮一般席卷了整个工厂……
然而欢乐的声音突然又戛然而止了。
咋的啦?
生产出来的黑牛肝菌卖不掉,不断吆喝,价钱比市场内同类黑牛肝菌低,也才卖掉几株。
这是为什么呢?
原来一方面宏臻公司生产的黑牛肝菌有土腥味,另一方面消费者认为不是野生的,不够好。
生产出来的黑牛肝菌卖不掉,这可不是件小事,整个工厂里都沉默了,即便有人说话,也是无精打采,说话的音高比平时低了几度。
投资层甚至就开起了会,讨论还要不要继续投下去……
没有搬不动的山!纪开萍又拿出了不服输的牛劲,面对土腥味,她带领三十几名科研人员再实干加苦干,他们在生长牛肝菌的养分中找原因,终于解决了问题。
至于是不是野生的,后来消费者通过与野生的比较,发觉并无差别,也就接受了。
至2019年宏臻公司实现了满负荷生产,景宏宏臻基地及同一集团下属的贞丰基地日产26顿鲜牛肝菌。
2025年至2030年,集团还将建成两个生产基地。
黑牛肝菌产品此后获奖多多。获得2018年世界食用菌生物学与产品大会“一等奖”;纪开萍获得2018年世界食用菌生物学与产品大会“创新奖”;黑牛肝菌产品获得“2019年奥食卡世界美食文化之星金奖”;2019年获得第十五届中国昆明国际农业博览会“优质农产品”奖……
2019年,景洪宏臻农业科技有限公司因上市需要、以1000万元、从纪开萍原先所在的、云南热带作物科学研究所购买了纪开萍创出的三个黑牛肝菌专利。
这一举措获得了云南省科技厅高度赞扬,他们认为这是迄今云南省科研成果转化成生产力的最佳的、唯一的典范。
拿到1000万元的科研所职工也放弃了陈见,他们感到了当初诽谤的惭愧,他们盛赞纪开萍:确实拿了1000万元,却是为科研所拿的……
酿得百花成蜜时,为谁辛苦为谁甜?
还用问吗?
宋长星:曾为工人日报记者,劳动报记者,副刊编辑,现为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
曾发表长篇小说《天柱》、杂文集《真话》、报告文学集《真情》、维权特稿集《真事》、时政散文集《民生日记》等……
点评:袁德礼
当我在群里读到老报人宋长星作家这篇报告文学作品,犹如酿得百花成蜜糖,让我重新认识纪开萍的科研突围与价值重构的价值走向。
三月澜沧江的碎银波光里,纪开萍的人生如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这位女性科研工作者从国有研究所走向民营企业的选择,不仅是个体命运的转折,更折射出中国科研体制转型期的深层阵痛。当科研成果转化的"最后一公里"遭遇体制壁垒,当知识分子的理想主义碰撞现实利益,纪开萍的突围之路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观察中国科技创新生态的绝佳样本。
体制内的科研工作者往往陷入一种悖论式困境:科研成果的评价标准看似多元,实则被简化为论文数量、专利证书等可量化指标。纪开萍在研究所期间获得三个专利和"全国讲理想、比贡献"活动科技标兵的荣誉,证明她已熟练掌握这套游戏规则。但当她试图跨越实验室与市场的鸿沟时,却遭遇了体制的刚性约束。"我们是国有事业单位,不该不能不会与私营企业合作"的回应,暴露出科研管理中的保守思维——将体制纯洁性与市场有效性对立起来的二元论调。这种思维定式使许多有价值的科研成果成为"锁在抽屉里的发明",正如纪开萍的牛肝菌研究,虽有学术价值却难以惠及大众。
石建同那句"任何科研成果不能转化成生产力,只能是纸上科研"的朴素真理,击中了纪开萍作为应用科学研究者的职业焦虑。从深山老林采集菌种到悬崖峭壁的冒险,从实验室的青灯苦守到工厂车间的彻夜不眠,纪开萍的科研苦旅展现了一个知识分子将知识转化为社会价值的执着。黑牛肝菌从实验室走向生产线,从论文数据变为百姓餐桌上的美味,这一过程不仅需要科学智慧,更需要突破体制舒适区的勇气。当研究所同事诋毁她"用组织栽培她的科研成果卖钱"时,他们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科学研究的终极价值不在于获得多少荣誉,而在于创造多少社会福祉。
纪开萍的故事特别凸显了女性科研工作者面临的双重挑战。在辞职风波中,那些"靠拍领导马屁"的恶意揣测,暴露出学术界对女性成就的隐性歧视。当男性科研人员的成功常被归因于能力,女性则更容易遭受道德质疑。纪开萍选择"不回应"的隐忍策略,既是对科研环境性别不平等的无奈妥协,也体现了她超越琐碎争议、专注事业大局的智慧。在工厂化攻关阶段,她以"吃住在厂里"的拼命精神证明了自己的专业价值,最终用实实在在的科研成果重构了人们对女性科学家的认知。
(第一次公布四位都属马的:石老总,顶级研究员纪开萍,报界大佬袁德礼,教授院长书法家徐一化。无数事实证明,属马的人能干成大事。王健林,董明珠,成龙等等。)
从"骂名"到"盛赞"的转变,揭示了社会对科研价值评价的功利性。当1000万元专利转让费到账,昔日诋毁者变为赞美者,这一戏剧性反转讽刺地表明:市场价值成为衡量科研成那样功的最有力标准。宏臻公司实现满负荷生产后,黑牛肝菌不仅获得多项国际大奖,更成为带动当地经济发展的重要产业,这种产学研良性循环正是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理想图景。云南省科技厅将此事誉为"科研成果转化成生产力的最佳典范",实际上承认了市场机制在科技创新中的关键作用。
纪开萍的突围之路对中国科研体制改革具有启示意义。要打破"纸上科研"的困境,需要建立更加开放的产学研合作机制,破除体制内外的无形壁垒;需要完善科研成果转化利益分配制度,让科研人员合理分享创新收益;需要营造更加包容的科研文化,特别要为女性科学家创造公平发展环境。当更多"纪开萍"能够自由选择实现科研价值的路径,当体制不再成为创新的束缚而是助推器,中国的科技创新才能真正迸发活力。
澜沧江畔,黑牛肝菌的产业化故事仍在续写。纪开萍用十二年光阴回答了一个根本问题:科研成果为谁辛苦为谁甜?答案不在研究所的荣誉墙上,不在学术会议的掌声中,而在百姓餐桌上的美味,在农民增收的笑颜里,在科研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每一个具体场景中。这种将个人理想融入社会发′展洪流的选择,或许正是当代中国知识分子最为珍贵的品格。
袁德礼简历:
袁德礼:1954年生于上海。资深媒体人、专栏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糸。40年來,先后在报刊杂志发表过上万篇各类作品。先后出版过《百位老总谈人生》《女儿袁靓》《记者写天下》《袁德礼小说散文集》等书稿,累计1800万文字。作者曾在建筑与服装公司、团市委研究室、新闻报社、城市导报洒下过几多汗水。现为德礼传媒(国企)法人。
总编辑:山旮旯
责任编辑:袁德礼
负责校对:十一指、晚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