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轶寄语—从青葱到霜雪
蔡洪练
站在渐近七十年光阴的渡口回望,忽然懂得人生原是一本越读越薄的书——少年时读山川皆成赋,中年时见霜雪俱是词,到了古稀之年,方知最动人的韵脚,藏在时光褶皱里的留白处。而那些深深浅浅的脚印里,最清晰的,是当年上山下乡时,泥土嵌进指甲缝的光阴。
一、关于时光的褶皱
五十岁前总爱追赶光阴,像攥着一把流沙,越紧握越仓惶。直到某年初春,看见檐下冰棱融化时,忽然读懂"逝者如斯"的真意——原来时光从不是奔涌的洪流,而是静静地浸润生命的溪水。
记得十六岁那年,卡车颠簸着把我们载向山乡。初到生产队采茶的清晨,薄雾未散,我蹲在田埂边系鞋带,忽见露珠从茶叶碧绿的叶面滚落在手背,凉丝丝的触感里,竟藏着《诗经》里"朝露待日晞"的意境。那时不懂什么叫"劳动",更不知晓劳动的艰辛,只觉得远山如黛是天然的屏风,挑水时晃碎的云影是流动的画卷,连手掌磨出的血泡,都像枚枚暗红的勋章,别在洗得发白的衬衫上。
六十岁后学会坐在廊下看云,看檐角铜铃摇碎日光,看阶前苔藓爬上青砖的纹路,忽然明白:所谓岁月,原是用遗憾作笔,在得失间勾连出的水墨画。就像当年在生产队割麦时,弯腰时看见道旁倒映在溪水里的天空,蓝得让人心颤,却忘了直起腰时,腰背已被日光灼得生疼——那些曾以为的错过,后来都成了命运的伏笔:比如三十岁未赴的那场远行,终在六十岁的暮春,化作推开窗时扑面的蔷薇香;而年轻时在知青点的防震棚里,仰望的满天星斗,早已种进心田,成为后来抵御风雨的星光。真正的成熟,是学会把生活的褶皱熨帖成诗行。就像当年在知青点,用红椒面浇上点热花生油,撒点盐便是人间至味;用报纸糊的窗棂,挡不住北风,却能在雪夜映出跳动的煤油灯影——在粗粝里看见细腻,于荒芜处种出繁花,才是岁月教给我们的真意。
三、向简单处寻真意
少时偏爱热闹,总以为人生需得锣鼓喧天方算精彩。直到某夜独坐在老藤椅上,听蟋蟀在草丛里诵念月光,看流萤提着灯笼划过篱墙,忽然悟得安静才是灵魂的声音。
七十岁的清晨,最爱用玻璃杯泡一盏营子绿茶,看茶叶在沸水里舒展如年少时的衣袖,轻啜一口,甘苦在舌尖次第绽放,竟似尝尽一生滋味。不再追问"人生有何意义",却在给孙辈讲起当年知青点里的故事时懂得:意义原在细微处——是春日替邻家孩童够取挂在树梢的风筝,是秋日把晒好的桂花分给左邻右舍,是暮色里替晚归的行人留一盏灯,更是想起山村里老乡塞给我的热红薯,想起集体学习休息时知青战友们的歌唱,月如银,星满天,生产队里歌声喧…雨大风狂难行走,谁送衰衣把我缠?就是他呀好领班,生产队里管的宽…。想起星空下与知青伙伴聊到天亮的理想。
原来最深厚的哲学,藏在"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烟火里,藏在"且将新火试新茶"的日常中,更藏在当年沾满泥土的裤脚里——那些在土地里打滚的日子,早已把"脚踏实地"四个字,刻进了骨血。
四、写给来日的絮语
再过些日子,或许要在院角种株银杏。待它亭亭如盖时,我便坐在树下读点闲书,看看报纸。或邀一二好友,树下侃大山,或树下品品香茗。偶尔抬头看云影掠过瓦当,听孙辈追着光斑奔跑,会忽然想起当年在山上垦荒,手掌磨破后老乡用鲜艾草挤水给我疗伤的温暖;想起收麦子时,镰刀割破手指,鲜血滴在金黄的麦穗上,竟像朵小小的花。想起在炎热的三伏天里,俯身在烧的微红的大铁锅里炒茶,就象在洗桑拿浴。
七十年风雨,终究懂得:生命不是亟待征服的高山,而是需要慢慢品读的古籍。那些被时光淘洗后的领悟,如同陈年老酿,初尝清冽,再品回甘,到最后,竟只剩唇齿间一缕淡远的沉香——那是看过千帆后的波澜不惊,是踏遍山河后的返璞归真,是与岁月握手言和时,从心底溢出的,温柔的光。而藏在这光里的,还有当年山坡上随风摇曳的野菊花,和永远留在记忆里的,营子沃土的芬芳。
🌟 诗🌟 经🌟 唯🌟 美🌟
🌟 国🌟 风🌟 传🌟 奇🌟
🌟 欢🌟 迎🌟 走🌟 进🌟
🌟 国🌟 风🌟 诗🌟 社🌟
编辑简介:王思雨,女,笔名:诗雨年华,80后,山东临沂人,临沭县作协副主席,临沂市作协会员,都市头条认证编辑。作品见于《齐鲁晚报·青未了》《新疆文学》《临沂日报》《日照日报》《七月颂歌》《东方散文》《真言贞语》《今日头条》《双月湖》《鲁南商报》《钻石文艺》等各大报刊杂志和网络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