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情怀
幸福使者
咸鸭蛋在瓷碗里“当啷”一声裂出橙红油润的光,我才惊觉又到了端午。窗外的艾草在晨风中摇晃,像极了母亲鬓角的白发,明明风一吹就要散,却固执地守着窗台。
记忆里的端午总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凌晨五点,母亲就踩着露水去割艾草,回来时裤脚沾满草屑,怀里抱着新鲜的艾草,翠绿得能掐出水来。就在头一天晚上,母亲把粽叶浸在木盆里,清水里立刻浮起星星点点的碎叶,像极了天上不小心撒落的银河。包粽子时,母亲的手比变魔术还灵巧,粽叶在她手里翻飞,转眼间就裹成棱角分明的大菱角。我总爱蹲在一旁捣乱,非要把红枣塞得满满当当,结果煮出来的粽子胀破肚皮,糯米混着枣泥在锅里“开派对”。母亲戳着我的鼻尖笑:“小馋猫,这粽子都成了大肚弥勒佛!”
如今我也学着包粽子,可无论怎么摆弄,粽叶都软塌塌地不听话。煮出来的粽子不是漏了馅儿,就是形状歪歪扭扭。原来有些手艺,就像母亲的皱纹,是岁月一笔一画刻出来的。咸鸭蛋还是记忆里的味道,可咬下去时,再也没人笑着擦去我嘴角的蛋黄。
街上飘来阵阵艾草香,恍惚间又看见母亲戴着老花镜,在我手腕系五彩绳。她说这能辟邪驱灾,可她自己却没能躲过岁月的镰刀。如今我也会在门上挂艾草,不为驱邪,只为留住那缕熟悉的味道,仿佛这样就能把时光也拴在门楣上。
端午的粽子越包越精致,可我却怀念那个破了肚皮的“大肚弥勒佛”。有些味道,只有沾着泥土的手才能做出来;有些情怀,只有浸透岁月的思念才能懂。艾草还在年年生长,而思念,却在每个端午疯长成遮天蔽日的树,把回忆都藏在层层叠叠的叶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