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叶还裹着五月的湿气,菖蒲在门楣垂成绿色的剑。当雄黄酒洒向青石板的裂缝,我忽然听见两千年前的水声——那声叹息穿过龙舟鼓点,在糯米的甜香里泛着冷意。
你把《离骚》折成纸船,让楚辞的韵脚漂流成水草。江鱼啄食过的诗行,至今在浪底闪着磷光。人们说你抱石而去时,江水正漫过楚宫的残垣,而你睫毛上的泪,早凝成了岸边的艾草,岁岁在端午日举着萤火,照亮无人打捞的月光。
如今龙舟劈开的浪,仍是你当年望过的苍茫。那些抛进江中的粽子,是后人笨拙的信封,里面装着未写完的《天问》,和一句被涛声咬碎的“路漫漫”。江水每年此时都会涨潮,像在复述你投江前最后一个音节,而岸边的孩子嚼着粽馅,不懂糯米里藏着千年未化的寒霜。
菖蒲还在门上站成哨兵,雄黄的气味爬上窗棂。我蹲在江滩拣拾贝壳,忽然觉得每颗螺壳里都住着你的诗句,当风吹过,便有细碎的吟诵从波心浮起——原来你从未沉江,只是把自己种成了江底的水草,让每个端午的涟漪,都成为人间叩问你的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