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端午节
文/林水火(福建)
棱角的肉体挤出翻滚沸腾后的沁香
撬开迟钝被焦灼过的味蕾
跨越时空的阴沉
似乎感受的一条江曾经死去的远方
干脆与清澈从包装上的棱角突破
扛起日月的沉重与光明
宽阔里的不尽繁华
虚空也真实地挑战海角天涯
果敢地耸立于刚正的荒眼
千年万年亿年朝圣云霄
落入涛声的安静与背后的汹涌碰撞
活着与呼吸间的苦辣酸甜
往躯体的骨缝穿梭动车
五月六月还有多少鞭炮声里蝉鸣曲里的坦荡
解构与重构:在端午意象中打捞时空的诗性沉思
一、意象的爆破与传统符号的陌生化处理
诗的开篇以 “棱角的肉体” 切入,打破了粽子作为食物的日常认知。“棱角” 既是物理形态的具象(粽叶包裹的三角结构),又暗喻屈原 “宁赴湘流” 的刚正人格,肉体的质感与历史的沉重在此交织。“挤出翻滚沸腾后的沁香” 以动态感官描写,将煮粽的生活场景升华为精神淬炼的仪式 —— 沸腾的水既是物理介质,也象征时空的冲刷,而 “沁香” 则从味觉转向嗅觉,成为文化记忆的嗅觉符号,穿透千年仍留存于民族集体意识中。
“撬开迟钝被焦灼过的味蕾” 中,“迟钝” 与 “焦灼” 形成张力:现代性语境下被快节奏磨钝的感知,与端午承载的历史痛感(焦灼于屈原的投江)形成对照。“撬开” 一词充满暴力美学,仿佛用传统的棱角强行唤醒麻木,让味蕾从生理器官转化为文化感知的接收器。
二、时空的折叠:从江水到动车的意象跳跃
“跨越时空的阴沉 / 似乎感受的一条江曾经死去的远方”,“阴沉” 既指端午时节的天气特征,也指向历史的沉郁底色。“一条江” 直指汨罗江,“曾经死去” 的表述极具颠覆性 —— 江水本是流动的生命载体,但在诗人笔下,它因屈原的死亡而成为精神意义上的 “逝者”,却又在千年后以文化符号的形式 “重生”。这种悖论式表达,暗示传统并非静止的标本,而是在记忆中不断被激活的动态存在。
诗的第二节突然转向现代性意象:“干脆与清澈从包装上的棱角突破 / 扛起日月的沉重与光明”。“包装” 暗指工业化时代对传统的标准化重塑,而 “突破” 则象征本真精神对规训的反抗。“扛起日月” 将个体精神升华为民族集体的担当,与 “海角天涯” 的空间拓展形成呼应,让端午的文化意义超越地域,成为跨越时空的精神坐标。
最具冲击力的当属 “往躯体的骨缝穿梭动车”—— 当传统的 “骨缝”(文化基因的裂隙)中驶入现代交通工具,物理速度与文化记忆形成剧烈碰撞。动车的 “动” 与端午的 “静”(汨罗江的永恒意象)、科技的 “快” 与历史的 “慢” 在此交织,隐喻传统在现代性中的裂变与重生:我们既是历史骨缝中的过客,也是用现代步伐丈量传统的朝圣者。
三、语言的张力:在悖论中抵达诗意的深渊
诗中充满矛盾修辞的运用:“虚空也真实地挑战海角天涯”,“虚空” 是文化传承中的抽象精神,“真实” 是个体实践的具体行动,二者在 “挑战” 中达成统一;“落入涛声的安静与背后的汹涌碰撞”,将听觉(涛声)与视觉(安静 / 汹涌)通感,汨罗江的表面平静与历史暗流形成视觉化的张力,恰似端午习俗中龙舟竞渡的喧嚣与屈原投江的孤寂形成的永恒对照。
“五月六月还有多少鞭炮声里蝉鸣曲里的坦荡” 以开放式结尾收束,将时间从端午(五月)延伸至更广阔的时令(六月),“鞭炮声”(节庆喧嚣)与 “蝉鸣曲”(自然之声)并置,追问在现代性的嘈杂中,传统所承载的 “坦荡”(赤诚精神)是否仍有栖身之地。这种追问不指向答案,而是在诗性的留白中,让读者在时空的褶皱里打捞属于自己的文化记忆。
四、形式与内容的互文:断裂句法中的精神突围
全诗摒弃传统诗歌的押韵与规整句式,以断裂的句法模拟时空的碎片化 —— 从 “棱角的肉体” 到 “动车穿梭骨缝”,意象的跳跃如同意识流,却在内在逻辑上形成 “传统符号→现代解构→精神重构” 的闭环。这种形式上的 “不规整”,恰是对传统诗歌美学的反叛,正如诗中 “突破包装棱角” 的精神,让端午的文化内核在现代诗的躯体中获得新的生命力。
总体而言,这首诗以现代诗的解构力量,将端午从民俗符号转化为文化哲学的载体。它拒绝怀旧式的抒情,而是用充满痛感的意象碰撞,让传统在现代性的语境中完成自我救赎 —— 当动车穿过历史的骨缝,我们看见的不仅是汨罗江的水,更是一条在时空里永恒奔涌的精神长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