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寅辰
父亲骑着鲸归来时
浪花正把礁石吻成月光
母亲包的甜粽沉在江底
压弯了所有渔人的橹桨
艾草突然坍缩的刹那
你衣襟里漏出许多年前的麦香
端午的雨是倒流的时光
行人都在涟漪里走散
唯独你站在我眼底
站成一道不灭的波光
父亲啊我们共享的何止是雨
每滴水里都游着双螺旋的鱼
它们衔着岁月的金线
在染色体里织锦
当思念浓得化不开时
整条汨罗江开始倒流
我拆开肋骨编蓑衣
却接不住你驱瘴疠
落下的那颗星火
布谷鸟把黄昏啼破时
你正在哪片星云晾干渔网？
母亲用白发搓成的缆绳
还系在银河的码头之上
那年你从工作服口袋
掏出用晚霞染红的糖果
我们嚼着整个宇宙的甜
鞋锤敲打声里
你补好了所有漏风的童年
如今山路都变成了海浪
你带我们收集的蓝
正在泰山巅上发芽
屈原的佩环叮当作响
你却说要去拾补李煜的月亮
我的瞳孔泛起潮汐时
看见你们骑着鲸鱼归来
艾草在鲸背上长成森林
粽叶里包裹着
整个南山的炊烟
雨突然凝固的瞬间
整座城变成水晶宫殿
你脚印里开出的花朵
正在我胸口
一年年结出琥珀
2025.5.30/蛇年五月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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