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走廊总是那么长,那么冷。舒雅站在尽头,手里紧攥着那张银行流水单,纸张在她指间发出细微的颤抖声。数字清晰地印在纸上:1,987,563.42元。还有一套位于城东的公寓,市值至少三百万。
"嫂子,你别这样..."程志强的表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舒雅突然笑了,笑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二十三年,"她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二十三年的AA制婚姻,他藏了将近两百万!"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女儿程悦高考那年,分数刚好够上那所中外合办的211大学,只是需要额外支付两万块的国际课程费。那天晚上,舒雅把录取通知书放在餐桌上,程志强只看了一眼就推了回来。
"不是说好教育费用也AA吗?"他头也不抬地扒着饭,"我没这预算。"
"可这是悦悦的前途啊!"舒雅记得自己当时声音都在发抖。
程志强放下筷子,表情平静得像在讨论水电费:"规矩就是规矩。再说,普通大学不也一样读?"
最终程悦去了那所二本院校,现在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员,月薪四千五,租住在城郊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合租房里。舒雅每次去看她,心里都像被钝刀割着。
"舒姐,先回去休息吧。"闺蜜林芳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事情已经这样了..."
舒雅猛地甩开她的手,银行流水单被攥得皱成一团。"你们知道吗?"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去年悦悦发烧到39度,我抱着她在医院跑上跑下,他呢?说公司有项目走不开!结果呢?"她抖着手里的纸,"他有钱!他有的是钱!"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投来异样的目光。舒雅不在乎,二十三年的委屈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所有的克制。
回到那个他们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舒雅机械地换鞋、放包,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碎。客厅墙上还挂着他们的结婚照,年轻的她依偎在程志强怀里,笑得甜蜜。现在再看,那笑容多么讽刺。
茶几上摆着程志强生前最爱用的计算器,旁边是一摞整齐的账本。从结婚第三年开始,他们的每一笔开支都被记录在册:买菜、水电、物业费...甚至女儿的一包尿不湿都要对半分开。舒雅拿起最上面那本,随手翻开一页:
"2020年5月
舒雅支出:
- 超市购物 238.5(含悦悦卫生巾35)
- 物业费 625
程志强支出:
- 电费 287
- 网络费 199
差额:舒雅应得32.5"
舒雅突然想起那个雨夜。程悦高三那年需要参加一个数学竞赛培训班,费用八千。她刚说完,程志强就皱起眉头:"各管各的,规矩不能破。"那天她摔门而出,在便利店买了个冷饭团,雨水混着泪水咽下去,苦得她直皱眉。
"妈..."程悦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手里捧着一个纸箱,"这是从爸办公室拿回来的东西。"
舒雅接过箱子,里面除了一些文件,还有一个黑色笔记本。她翻开第一页,心跳突然加速——这是一个私人账本,记录着程志强这些年的额外收入和投资。最后一页的汇总显示,他的秘密资产已经超过两百五十万。
"哈...哈哈哈..."舒雅的笑声在空荡的客厅里回荡,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悦悦,你爸有钱,他有很多钱...足够送你去最好的大学,足够给你买套房..."
程悦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轻轻抱住了母亲颤抖的肩膀。
舒雅想起医生宣布程志强脑出血那天的情景。CT显示大面积出血,即使手术成功,最好的结果也是半身不遂。"治疗费用会很高,后续护理更是长期投入。"医生的话言犹在耳。
当时所有亲戚都看着她,等着她这个妻子做决定。舒雅看了看病床上插满管子的丈夫,又看了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女儿,轻声说:"不治了。"
病房里顿时炸开了锅。"你怎么能这样?""这可是你丈夫啊!"指责声此起彼伏。只有程悦默默走过来,握住了母亲冰凉的手。
现在想来,舒雅一点也不后悔那个决定。一个在女儿高烧时都不愿请假陪伴的父亲,一个宁愿藏钱也不愿为女儿教育多花一分钱的丈夫,有什么值得她倾家荡产去救?
夜深了,舒雅独自坐在程志强的书房里。她拉开抽屉,里面整齐地放着各种文件。最下面压着一份购房合同——那套公寓写的是程志强一个人的名字,买于五年前,正是程悦高考失利那年。
舒雅突然明白了一切。AA制婚姻不过是程志强的幌子,他用"公平"的名义保护自己的利益,却从不愿为家庭多付出一分。她想起每次饭后程志强故意把碗碟弄得叮当响,好像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个顾家的好丈夫。
窗外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是二十三年来积压的所有委屈都在此刻倾泻而下。舒雅拿起电话,拨通了林芳的号码。
"芳芳,我想离婚。"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多么可笑——她的丈夫已经死了,连离婚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林芳轻声说:"舒雅,你自由了。"
舒雅望向墙上的结婚照,照片里的年轻人笑得那么灿烂,仿佛未来充满希望。而现在,她只觉得那笑容虚伪得令人作呕。她缓缓起身,取下相框,轻轻放在了垃圾桶旁边。
明天,她会和程悦一起去看看那套秘密公寓;后天,她会联系律师处理遗产;大后天...大后天她要开始学习如何为自己而活。
二十三年的AA制婚姻,终于随着程志强的死亡画上了句号。舒雅站在窗前,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她深吸一口气,第一次感到,原来呼吸可以这么轻松。
舒雅站在那套公寓门前,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程悦站在她身后,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
"妈,要不我在外面等你?"程悦的手指绞着背包带,指节泛白。
舒雅摇摇头,推开了门。阳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公寓装修考究,北欧风格的家具,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完全不像程志强一贯的审美。
她缓步走进卧室,衣柜里整齐挂着十几套西装,标签都还没拆。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舒雅拿起来,照片上的程志强搂着一个年轻女子站在海边,两人笑得灿烂。照片背面写着日期:去年六月,正是程悦大学毕业典礼那天,程志强说公司派他出差不能参加。
"妈..."程悦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声音颤抖。
舒雅把相框放回原处,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没事,都过去了。"
她拉开床头柜抽屉,里面躺着一本病历。翻开一看,程志强早在三年前就查出高血压,医生开的药他一次都没取。舒雅突然想起,就是从那时起,程志强开始频繁地"加班"。
程悦突然在书房喊她。舒雅走过去,看见女儿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色苍白。
"妈,你看这个。"
那是一份人寿保险单,受益人是"程小雨"。保单日期是五年前,保额两百万。舒雅翻到附件,看到一份亲子鉴定报告:程志强与程小雨,亲子关系概率99.9999%。
舒雅的手开始发抖,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她想起程悦五岁时出水痘,整夜哭闹不止,程志强却抱怨影响他休息,干脆搬去公司住了两周。原来那时,他已经在外面有了另一个家。
回到自己家,舒雅机械地开始整理程志强的遗物。在衣柜最底层,她发现了一个铁盒,里面装着程悦从小到大的照片,每张背面都写着日期。舒雅一张张翻看,突然停住了——程悦小学毕业典礼的照片背面,程志强写道:"悦悦今天真漂亮,可惜爸爸不能去。"
那天程志强说公司有急事,原来是去陪另一个女儿了。
"妈,这些还要留着吗?"程悦抱着一叠文件站在门口。
舒雅接过文件,发现是程志强这些年的投资记录。他精于理财,资产比银行显示的还要多。其中一笔五十万的转账记录引起了她的注意——收款人是"阳光特殊教育学校"。
上网一查,这是一所针对自闭症儿童的私立学校,学费昂贵。舒雅想起程悦说过,曾在商场见过爸爸带着一个小女孩,那孩子行为有些异常。
原来程志强不是不爱孩子,他只是不爱程悦。这个认知像一把刀,狠狠插进舒雅心里。
第二天,舒雅约见了律师。遗产分割比她想象的复杂,因为程志强没有留下遗嘱。律师告诉她,作为配偶,她和程悦有权主张分割全部财产,包括那套公寓。
"程太太,您丈夫这种情况,在法律上可能构成重婚。"律师推了推眼镜,"这对遗产分割很有利。"
舒雅摇摇头:"不必了,该是我的拿回来就行。"她不想纠缠,二十三年的婚姻已经耗尽了她的全部热情。
走出律师事务所,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舒雅突然想起结婚前,母亲曾劝她:"AA制听起来公平,但婚姻不是做生意。"当时她不以为然,现在才明白其中的智慧。
程悦打来电话,声音轻快了些:"妈,我收到一家外企的面试通知了!"
舒雅眼眶一热。这些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在维持一个完整的家,实际上却让女儿在冷漠的环境中长大。程悦的独立与坚强,不是因为她教育得好,而是因为孩子从小就学会了不依赖任何人。
周末,舒雅和程悦一起去了郊外。春风吹拂着脸庞,程悦突然说:"妈,其实我早就知道爸爸外面有人。"
舒雅愣住了。
"高中时我偶然看到他手机里的照片。"程悦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我没告诉你,是怕你伤心。"
舒雅抱住女儿,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这一刻,她突然明白,这些年她真正辜负的不是自己,而是程悦。
一个月后,舒雅卖掉了和程志强共同生活的那套房子。搬家的那天,她在卧室墙角发现了一个旧盒子,里面装着她年轻时写的日记。翻开一页,年轻的她写道:"今天志强说以后要和我AA制,这样谁都不吃亏。我觉得他很现代,很讲道理。"
舒雅苦笑着合上日记本。二十三年前那个天真的女孩,怎么会想到"公平"的背后,是算计与背叛?
新家不大,但采光很好。舒雅把程悦小时候的画挂在客厅,阳光透过纱帘,在画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程悦每周都来,有时带着自己烤的饼干,虽然总是烤糊。
一天晚上,母女俩坐在阳台上看星星。程悦突然说:"妈,我申请了国外的研究生。"
舒雅心头一紧,随即释然:"去吧,妈妈支持你。"
"学费我自己解决,爸...那笔钱你留着养老。"
舒雅摇摇头:"那是你应得的。"她顿了顿,"妈妈这些年太糊涂了,总以为维持表面完整的家就是对你好。"
程悦靠在她肩上,轻声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夜风轻拂,舒雅想起那个在便利店啃冷饭团的雨夜。当时的她以为自己在坚守婚姻,实际上只是困在了一个自己编织的牢笼里。
程悦出国前,舒雅带她去了趟海南。站在海边,看着女儿在浪花中欢笑的样子,舒雅忽然明白,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模样——自由、真实、充满希望。
回国后,舒雅报名了绘画班。第一节课,老师让大家画"家"。其他学员画了房子、家人,舒雅却画了一片广阔的草原,一匹脱缰的马正奔向远方。
老师问她为什么这样画,舒雅笑了笑:"因为我现在终于自由了。"
程志强去世半年后,舒雅在整理旧物时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她和程志强刚恋爱时拍的,两人站在大学校门口,青春洋溢。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愿与你分享生命中的每一个明天。"
舒雅把照片放进了碎纸机。听着机器运转的声音,她感到一种奇特的平静。二十三年的婚姻,最终化为一堆纸屑,风一吹就散了。
窗外,初夏的阳光正好。舒雅拿起画笔,在画布上涂抹着鲜艳的色彩。这一次,她只为自己而画。
程悦出国后的第三个月,舒雅在绘画班的展览上卖出了第一幅作品。画的是雨后天晴的街道,水洼里倒映着破碎的彩虹。买画的是一位银发老先生,他说这画让他想起年轻时在巴黎见过的某个清晨。
"您很有天赋。"老先生递来名片,原来是本地美术协会的会长。
舒雅低头看着名片,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不再发抖了。这双手曾经紧攥着银行流水单在殡仪馆走廊崩溃,如今却能稳稳握住画笔,描绘出内心的色彩。
回家的路上,她拐进了街角新开的花店。店主是个笑容明媚的年轻女孩,正踮着脚给吊篮植物浇水。
"要一束向日葵。"舒雅说。
女孩转身时,水壶碰倒了玻璃花瓶,碎片和水花四溅。"对不起对不起!"女孩慌忙蹲下去捡,手指被划出一道口子。
舒雅也蹲下来,从包里掏出创可贴:"先止血。"
女孩惊讶地抬头,阳光透过她的发丝,在脸颊投下细碎的光斑。舒雅突然怔住了——这女孩的眼睛,和程志强一模一样。
"您...认识程志强吗?"舒雅听见自己问。
女孩的动作顿住了,创可贴从她指间掉落。水珠在地板上无声地蔓延,像一段被刻意遗忘的往事。
程小雨的咖啡店开在大学城附近,店名叫"雨后"。舒雅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这个22岁的女孩熟练地拉出一朵咖啡拉花。
"我妈不知道我来见您。"程小雨放下咖啡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她有轻度自闭症,一直以为我爸是普通上班族。"
舒雅望着拿铁表面的心形拉花,想起程志强连煮泡面都要和她算燃气费。原来他不是不会爱,只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另一个家。
"姐姐...她恨我吗?"程小雨突然问。
舒雅望向窗外,梧桐树叶在风中翻飞。程悦小时候总爱捡这种叶子做标本,程志强却说弄脏了地板。
"她不知道你的存在。"舒雅转回视线,"但我猜她更恨的是那个假装贫穷的父亲。"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程小雨从柜台取来一个铁盒:"这是爸爸留给我的,也许你们该看看。"
盒子里全是剪报——程悦小学作文比赛获奖的新闻,程悦高考的报道,甚至还有程悦公司公众号上发的员工风采照。每张剪报边缘都微微卷起,像是被反复摩挲过。
最下面压着一封信,日期是程志强发病前一天:
"小雨:
爸爸这辈子最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你妈妈,我利用了她的单纯;一个是悦悦,我辜负了她的成长。那些钱本打算等悦悦结婚时给她买房,现在只能拜托你..."
信纸上有几处皱褶,像是被泪水打湿后又干涸的痕迹。
视频通话里,程悦的头发染成了枫叶红色,背后是图书馆的玻璃穹顶。
"妈,我收到个奇怪的包裹。"她举起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阳光特殊教育学校的股权转让文件。"
舒雅把遇见程小雨的事告诉她,屏幕那头的程悦沉默了很久。窗外飘起雪,柏林今年的初雪来得特别早。
"下周我回去。"程悦突然说,"我们三个应该一起吃顿饭。"
舒雅想起程悦五岁时,有次蹲在幼儿园门口不肯走,说等爸爸来接。那天她硬把孩子抱回家,程悦哭湿了她整个肩膀。
"好。"舒雅轻声应道,看着女儿在屏幕上模糊的轮廓,"妈妈等你回来。"
挂断电话,舒雅走到画架前。画布上是未完成的向日葵,金黄的花盘朝着光的方向生长。她挤出一管钛白色,开始勾勒高光部分。
门铃响了。来的是美术协会那位银发会长,手里捧着她在展览上卖出的那幅画。
"冒昧打扰。"老先生有些局促,"我越看越觉得这画该属于您自己。"
舒雅请他进屋,发现画框背后夹着一张纸条,是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签名旁边,有人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破碎的彩虹比完整的更美——L"
"这是我亡妻常说的一句话。"老先生注意到她的目光,"她去世十年了,您的画让我第一次想起她说这话时的笑容。"
舒雅给他泡了杯茉莉花茶,两人聊起莫奈的睡莲和东山魁夷的白马。临走时,老先生在玄关处犹豫了一下:"下个月协会有个写生之旅,如果您有兴趣..."
"我很乐意。"舒雅说。这句话脱口而出,自然得像是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平安夜那天,舒雅在厨房准备火锅食材。程悦和小雨在客厅装饰圣诞树,争论该把星星还是天使放在树顶。透过玻璃门,她看见两个女孩相似的侧脸,一个热烈如火焰,一个安静似月光。
门铃又响了。银发老先生站在雪地里,怀里抱着一盆盛开的风信子。
"我想这个应该送给今晚最忙碌的人。"他眨眨眼,睫毛上沾着雪花。
程悦不知何时出现在舒雅身后,悄悄捏了捏她的肩膀。舒雅接过花盆,风信子紫色的花瓣上还带着温室的水汽,在她掌心微微颤动。
餐桌上,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程悦举起手机:"看,我P了全家福!"照片里四个人挤在镜头前,背景是圣诞树上闪烁的彩灯。舒雅注意到程悦把小雨也框了进去,还特意给她加了驯鹿发卡特效。
饭后,老先生主动去洗碗。程悦凑到舒雅耳边:"他比爸爸强多了,至少会做饭。"
舒雅作势要打她,手举到半空却变成了一个拥抱。程悦的发丝间有淡淡的雪松香气,这是她自己挑的香水,不再是小时候舒雅给她买的草莓味。
"妈,"程悦突然小声说,"我申请了无国界医生组织。"
舒雅收紧手臂,想起程悦三岁时发高烧,小脸通红地蜷在她怀里说"妈妈我不难受"。那时她以为保护好孩子就是爱,现在才明白,放手让她去飞才是。
"注意安全。"舒雅最终只说了这一句,感觉女儿在她肩头轻轻点头。
窗外,雪越下越大。程小雨在阳台拍夜景,老先生在厨房哼着舒伯特的小夜曲。舒雅走到书桌前,翻开新买的素描本,在第一页写下:
"人生不是账本,有些付出不需要回报,有些收获无法用数字衡量。"
合上本子时,她发现程悦偷偷在角落画了颗小小的心。就像很多年前,那个在爸爸计算器上贴星星贴纸的小女孩留下的记号。
舒雅微笑着把素描本放回书架,那里现在摆满了她和程悦的合影,再没有程志强的痕迹。电视里开始播放圣诞颂歌,雪花在窗外无声飞舞,而屋内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