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qí)父(fǔ)!予王之爪牙。胡转予于恤(xù),靡(mǐ)所止居?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转予于恤,靡所厎(zhǐ)止?
祈父!亶(dǎn)不聪。胡转予于恤?有母之尸饔(yōng)。
释译:
祈(qí)父(fǔ)!予王之爪牙。胡转予于恤(xù),靡(mǐ)所止居?(祈父:周代执掌全国兵马的高级官员,即大司马,相当于现在的总司令。祈,通“圻”,方千里之地。爪(zhǎo)牙:保卫国王的武士,犹如虎豹的爪牙。胡:为什么。转:辗转,陷入。恤(xù):忧。靡(mǐ):没有。所:代词,放在动词前面,组成名词性词组。止居:安居。《笺》云:“此勇力之士,责司马之辞也。我乃王之爪牙,爪牙之士当为王闲守之卫,女何移我于忧,使我无所止居乎?谓见使从军,与羌戎战于千亩而败之时也。六军之士出自六乡,法不取于王之爪牙之士。”)大司马!我是保卫周王的爪牙。你为什么把我调到前线来,让我陷入忧愁之中?这里根本没有适合安居的地方啊?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转予于恤,靡所厎(zhǐ)止?(爪士:爪牙之士。马瑞辰《通释》:“犹言虎士。《周官》虎贲氏属有虎士八百人,即此。……虎贲为宿卫之臣,故以移于战争为怨耳。”厎(zhǐ):至。一说,停止。)大司马!我是保卫周王的虎士。你为什么把我调到前线来,让我陷入忧愁之中?这里根本没有适合落脚的地方啊?
祈父!亶(dǎn)不聪。胡转予于恤?有母之尸饔(yōng)。(亶(dǎn):确实。聪:听觉灵敏。尸:陈。饔:熟饭。《诗毛氏传疏》:“言我从军以出,有母不得终养,归则惟陈饗以祭,是可忧也。”《韩诗外传》:“往而不可还者,亲也。至而不可加者,年也。是故孝子欲养而亲不待也,木欲直而时不待也。是故椎牛而祭墓,不如鸡豚逮(趁着)亲存也。”)大司马!你没长耳朵吗?为什么把我调转到前线来,让我陷入忧愁之中?我家有老母需要赡养,难道等回去陈饔以祭吗?
赏析:
这是士兵斥责军官的一首乐歌。《毛诗序》:“《祈父》,刺宣王也。”《毛传》:“刺其用祈父不得其人也。官非其人则职废。祈父之职掌六军之事,有九伐之法。”
周宣王继位后,曾励精图治,让处于危难之中的周王朝得以中兴。但是,在他执政后期却一味穷兵黩武,致使国力衰微,民众陷入困苦。这首诗就是以发生在周宣王39年(公元前789年)的千亩之战为背景写成的。周朝军队和姜戎发生激烈交战,结果大败,尽丧南国之师。
周宣王对这场战争可谓下了血本,以致负责保卫京城安全的虎士都被抽调到前线。这些虎士远赴边疆作战,生活条件极其艰苦,于是怨声四起。他们不敢对周宣王说什么,便把怨气一股脑地发泄到大司马身上。
诗人以“祈父!”直呼首长,语气中透着极大的不尊重。是他不懂得礼节吗?为什么这样做?接下来,“予王之爪牙”亮明了身份,原来他是专门负责保卫周王安全的御林军虎士。既然在周王身边服务,那么工作环境、薪资待遇、社会地位等都要比其他地方的士兵显得优越,一般情况下是不用到边远地区服役打仗的。所以,当他看到前线极其艰苦的居住条件时,心理上产生巨大落差,才忍不住向首长发牢骚。
发过了牢骚,大司马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反应,于是这位士兵又加大了力度。首先,“爪士”相比“爪牙”,是虎士中职阶较高的,说话的底气自然更足一些。其次,“靡所厎止”相比“靡所止居”,艰苦程度更严重一些。
说过这些话后,士兵见大司马还是没什么反应,这下可把他气坏了,说起话来更加口无遮拦了,“亶不聪”即是证明。如果说前两章给出的抱怨理由“靡所止居”、“靡所厎(zhǐ)止”,多少还有些牵强,那么这一章给出的理由“有母之尸饔”则是带有悲哀气息的。按照古代的规定:有亲老而无兄弟,当免其征役。无论什么时候,老母无人赡养都是有悖道德的。从这几句简短的反问中,我们可以想象战争的残酷与无奈。
全篇至此戛然而止,始终没有写祈父的反应。我们不妨想一想,他能有什么反应,能说些什么呢?他虽为调动六军的大司马,不也是唯周王之命是从吗?错误的决策之下,没有一个幸运的人。
全篇三章,皆以质问的语句直抒胸意,体现了虎士心直口快、敢怒敢言的性格特征。尤其第三章“有母之尸饔”一语,直接触及到人们心灵深处最为痛苦的地方,即使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之动容。这种表现手法极具艺术感染力,对时政构成良好的讽刺。所以,清代姚际恒《诗经通论》有:“三呼而责之,末始露情。”
出自这首诗的成语:靡所止居、爪牙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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