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社会小说《世外》
——欧阳如一
第七十五章、要苏晓还是要夏青？
高见岭和李志和从临河县城投公司出来，高见岭说：“人家把咱们给甩了您笑啥？”李志和说：“我笑咱们明知他们下了套还往里钻。你笑啥呀？”高见岭说：“我笑他们太浅薄，以为咱们给他们打下了底子他们就行了。”他们俩同时说：“反正咱们没吃亏。”李志和说：“岂止没吃亏，还赚了，还了你五百万，岳秀要退股咱们也有钱退她。”
滑雪场交了，天冷温室里也伸不出手，园子里的花草还在休眠，高见岭就向李万山借了辆长城皮卡去北京，他要拉回放在朋友家的画和一些书籍，还有开春后的服装，以后他会永远告别那座国际都市，在北太行山当一个隐士，苏晓就送他去邢台，路上会走大约一个小时，两人有点依依惜别。
“你能想我吗？”苏晓问。
“你不是刚刚问过？”高见岭说。
“那我也愿意听。”
“想，真的想。”
高见岭说得不完全是心里话，因为他虽然和苏晓同居已有两年，却经常想离开她，就因为她曾经是欢场女人，可小李村的人都很喜欢苏晓，把她当村里人，是他们善良还是没那些道德标准？可能是后者，他也就渐渐忘了她的身份，只是不能带她去临河，担心被那边的人认出她，更不敢告诉亲戚朋友，高家是书香门弟，可不能辱没祖宗。
“你爱我吗？”苏晓问。
“我正想问你，你先下手为强了。” 高见岭说。
“爱，你呢？”
“爱。”
高见岭开始只爱苏晓的相貌和歌声，她比他年轻二十多岁，又吴语侬侬；后来就迷上了她的身体也喜欢她的性格，她有取悦男人的意识和本事。却经常拿她跟夏青比，就嫌她没文化和工作能力，成了他的饭票——这话有点刻薄，他是算过账的，他已经六十多岁，能行房事的时间不多，媳妇又不顾他的需求远去美国，他就当在泰国租了个临时的妻，却想不到她不图他的钱还处处为他着想，他就理解为什么自古名人爱妓女了。再说苏晓思想之贞洁，就像当地的村姑，基督教说主的宝血能洁净人，看来真有这么回事，只是苏晓什么教都不信。
“你真要离婚吗？我感觉咱们现在挺好。如果夏青回国，你就把那边当家，每个月以工作的名义回这边看我一次就行了，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苏晓说。
高见岭有点心酸，这太难为苏晓了，因为当代没有一个女人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男人，除了把他当顾客。难道这不是社会的原因吗？他们曾经批判万恶的旧社会，黄赌毒横行；他们曾讴歌伟大的新国家，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扫除了社会的病毒，可它们又卷土重来并且有蔓延之势。苏晓坠入红尘有她自身的原因，当年少不更事，爱慕虚荣被坏人引诱，就成了那个行业的头牌；可她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小李村的人都把她当好人他为什么不给她机会？高见岭说：“夏青如果回来，我就提出离婚。”
苏晓靠了一下开车的人的肩膀，说：“老李大哥总想让你娶王村花，那丫头比我年轻比我漂亮，结婚不久老公就没了，她才在派出所宣告那人失踪，办了离婚证，孤伶伶怪可怜的。”
高见岭知道苏晓一直认为自己跟的男人太多，就想替他平衡一下，搞个一夫二妻，他在外边搞女人她也不会反对，可这样男人会得寸进尺，说：“干脆让李万山娶她得了。”
苏晓掐了他胳膊一下：“尽瞎说，他们俩差着岁数和辈份呢，再说万山是个处男。”
车到邢台，高见岭把苏晓送到岳秀租的公寓就上了高速公路。
高见岭在路上走了七个小时才到北京，开车只需要五个小时，核酸检测却要两个小时。上高速不但要检查健康码还得做快速测试，只需十分钟排队却要半个小时，人挨人就不怕“密接”？过进京的检查站要检查健康码还得下来填表，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干什么，见什么人……有必要吗？大数据是干什么的？这不是借防疫之名妨碍人的自由吗？连堵车带排队又用了一个小时，所有人都面带怒色却不敢说什么；到了岳父家门口又要检查健康码，还得里面出来人接，高见岭远远就看到了一个穿得像豆包式的身影，那件羊皮羽绒服是他买的，是夏青！
夏青向保安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笑道：“我老公。”
保安说：“噢姐夫。”就放车过去。
夏青上车说：“你还回来呀？”
高见岭既吃惊又激动，说：“你回国怎么不告诉我？”
“我要看你管不管你岳父岳母。”
夏青跟他还是那么亲，高见岭问：“你是回来看看还是回国就不走了？”
“我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就差你，跟不跟我们去美国？”
夏青真能干也真果断，把八十多岁的父母折腾到异国他乡，但可能没想带他，他不回来他们说不定就走了，高见岭说：“我得管我父母，他们都快九十了。”
夏青没再说什么，这对他们是不可解决的矛盾。
“见岭啊，回来啦？”岳父拖着一条腿让高见岭在沙发上坐，又要给他洗苹果，一年多他老了好多。
“青青，你要必要让父母去美国吗？水土不服我怕他们适应不了。”高见岭说。
夏青说：“国内的医院一切为了防疫，常见病都不给看，我怕一场感冒他们就过不去。”
好像疫情最重的时候有这种情况，让火葬场排起了火化的长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新冠死亡者，高见岭就惦记起了自己的父母。
“妈，你愿意去美国吗？”吃饭的时候高见岭问他岳母，这老太太扒拉一口就会下桌子，把电视开得哇哇响就下楼，走出去就走不回来，幸亏高见岭给她买了电子定位器，每隔半个小时保姆就会到外面把她找回来，她回家不到半个小时又会跑出去，这个家雇两个保姆才能忙过来。
岳母说：“你们在哪儿我在哪儿。”
夏青指着高见岭：“妈，他是谁？”
岳母说：“我姑爷我不认得？真有意思。”
把高见岭说得热泪盈眶。
吃完已经是晚上八点，这两夫妇到外面散步，不说话想起了一桩桩往事。
高见岭第一次见到夏青是在王大哥的办公室，跑“半马”下来的她真是青春焕发，那容貌让他惊为天人，他就认定这是上帝给他预备的。可他们的恋爱并不顺，不知为什么夏青天天闹；结婚后过得也不好，夏青总找话题和他辩论，每次的结果都会变成争吵；后来为了照顾洪丹青的两个孩子夏青去了美国，两人一分就是两年；开始还有电话和视频，后来就半年都不联系，因为高见岭的不雅视频，他们的婚姻也就走到了崩溃的边缘。现在他才领悟夏青当初为什么总和他闹，就因为嫁他有点屈，她的同学和朋友都是金融界的大佬，他不能给他贵妇的生活。
夏青第一次见到高见岭并没什么感觉，尽管知道她是去相对象。她第一次婚姻虽然失败却没发现再婚会处于劣势，有层次的男人都喜欢聪明的女人，当然得年轻漂亮。她本来有条件找个更好的，却被这位海归博士的学识和风度给迷住了，就不断往里陷直到登记结婚。她不嫌这人老，也不嫌他的专业不好挣钱少，就嫌他小器，总逼她到外面工作，没本事养活老婆的男人还叫什么男人？这也罢了，她是基督徒，高见岭却说什么都不信教，这才做出那种淫乱的事情来。可他们毕竟已经是夫妻，如果他和那边断了来往并信主，主的宝血就会洁净他，就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散完步这夫妇俩回家洗漱完上床，高见岭要和夏青行房事被她几次挣脱，说：“你要是跟我们走，我就改签和你一个航班。”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