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武穴居仁街:岁月褶皱里的文明长卷
文/周中金/退役军人、湖北省武穴市住建局退休人员
诵/云中鹤
漫步在湖北武穴居仁街,新刷黑的柏油路面泛着温润的光泽,整修一新的骑楼外墙在阳光下流转着黛青与朱红的古韵,门店标牌的霓虹光影随着晚风轻轻摇曳。这条长约400米的街巷,于我而言,早已不是简单的地理坐标,而是镌刻着成长印记、交织着时代变迁的精神原乡,更是武穴"九街十八巷"城市更新进程里,一本徐徐翻开的活态文明典籍。
初见居仁街时,我还是个攥着衣角的懵懂少年。1979年盛夏,得知高考放榜的消息,我跟着堂兄的手扶拖拉机一路颠簸而来。那时的文教局就藏在巷尾拐角处,街道两旁的红榜层层叠叠,朱砂红标注的文科名录、靛蓝色的理科榜单、黛黑色的中专类目,像极了命运为每个学子盖下的独特印章。我踮着脚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搜寻,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直到在第三张榜单中部,终于瞥见自己的名字——那一刻的狂喜,让居仁街永远成了我"跳出农门"的起点,成了我叩响城市之门的第一声叩击。
往后的十年,居仁街织就了我生活的经纬。1986年转业到广济县人民武装部,单位与街道不过百步之遥。那时的居仁街还飘着浓郁的墨香,四家书店沿廊而立,木质书架上油墨未干的新书泛着微光。记得新华书店的老陈总爱用牛皮纸仔细包书皮,边包边念叨:"读书人的书,得爱惜着。"据书店账本记载,1986-1989年间,军事类书籍销量从8%飙升至23%,与百万大裁军的时代浪潮形成奇妙呼应。每个闲暇午后,我总爱钻进书店,指尖抚过泛黄的书页,听着窗外"热干面——豆粑——"的吆喝声,在文字的世界里暂避喧嚣。
时代的浪潮悄然重塑着街巷的肌理。作为明清时期便繁荣的商埠老街,这里曾因毗邻长江码头,云集着米行、布庄与药铺,檐下1.8米宽的骑楼廊道,恰好容得下挑夫扁担的悠悠晃动,素有"小汉口"之称。改革开放后,临街老屋纷纷卸下雕花木门,换上铝合金橱窗,服装店的喇叭裤、小吃铺的麻辣烫、杂货店的收音机,让这里摇身变成武穴的"汉正街"。清晨,我总爱坐在街角摊前,就着冒着热气的豆粑,听老板讲述昨夜进货的趣事;傍晚,牵着女儿的小手走过霓虹闪烁的商铺,看她对着橱窗里的洋娃娃挪不开眼——这些细碎的日常,都被居仁街温柔地收进岁月的褶皱里。
而如今,在武穴"九街十八巷"的更新浪潮中,居仁街正经历着一场古今交融的蜕变。施工队的激光测绘仪精准扫描着每一处雕花,3D建模技术让百年骑楼的飞檐翘角以0.1mm的精度重现;雨污分流管道采用"300mm+200mm"双管径设计,排水能力提升至三年一遇标准;执法部门的数字孪生系统,将商户经营红线精确到厘米级。最令人惊喜的是,"居仁由义"的古训化作现代商业的精神内核——新开的茶馆取名"仁里居",文创店里陈列着刻有《孟子》名句的书签,商户招牌中传统文化元素的引用率提升了240%。
站在后坝街与居仁街的十字交汇口,眼前是热气腾腾的网红小吃店与古色古香的非遗展馆比邻而立,新潮服饰店的玻璃幕墙倒映着修复如初的黛瓦白墙。新春超市重装开业那日,我带着小孙子穿梭在新增的儿童乐园里,听他咯咯的笑声混着店员"欢迎光临"的电子语音,突然意识到:这条历经六次道路改造、承载着几代人记忆的老街,正以毫米级的精度,书写着传统与现代共生的新篇章。
当智能手机的定位点与记忆中的地标产生0.5秒的延迟,当青石板路的磨损厚度以每年0.12cm的刻度丈量时光,我依然能在某个转角,闻到熟悉的豆粑香气,听见老邻居亲切的乡音。居仁街于我,是青春的注脚,是生活的缩影,更是一座城市生生不息的文明密码——它让古老的哲思在霓虹灯下焕发新生,让历史的厚重与时代的脉搏在此同频共振。
主播:云中鹤,男,1956年生,大连市人。1977年应征入伍,在海军部队历任排长、连长、军务参谋。团职军官转业至地方后,先后从事过政法、纪检监察、宣传等项工作。热爱体育运动和文学艺术,是大连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