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靖
四 、当梁秀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半躺在一辆行驶中的小汽车上,身边坐着王安生。她半睁开眼睛望了一下车窗外,清醒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便寻思着怎样逃跑。计划着等车速慢下来时,拉开车门往外纵身一跳,然后大喊救命,相信路过的行人会救下她的。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地向前驶去,行至拐弯处,王安生示意司机从大道下路开向一条土路。当车速刚一慢下来时,梁秀迅速扑过去拉车门把手,企图趁车门一开跳下去。可怎么拉也拉不开。惊动了身边的王安生一手把她给拉回到车位上,嘲讽道:想跑吗?急什么,一会儿我送你回家。原来车门已被按钮锁上,用手是难以打开的。 梁秀开始挣扎着想撞破玻璃往外逃,嘴里不住地大喊着救命,救命! 王安生从车座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没花多大功夫就把梁秀手脚紧紧捆住往座位下一推,说;看你还跑不跑。这是平时出于工作上的需要,他对不服从管教的人都会采用先捆起来再进行教训的方法,往往效果灵验的多,不管多“横”的人只要一捆起来就会听话的多。空闲的时候,他常常抓着身边的人练习捆绑功夫,时间一长,捆人成了他制服别人的爱好,大不了捆错了再松开。这在当时不是新鲜事,也很少会有人状告公安,能不再找你麻烦就是你幸运了。至此,在捆梁秀时用不着怎样费劲梁秀就已经动弹不得。为不让梁秀再喊,又从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往梁秀嘴里一塞,车里便恢复了平静。 司机回过头来看到王安生显得很轻松的样子往座位上一躺,禁不住问道:兄弟从哪弄来这么一个漂亮的妞呀? 王安生长叹一口气道:再漂亮如何,可惜她不喜欢我,送给你敢要不敢要? 司机苦笑了两声,感慨道:只可惜我命不好,没钱不说,老婆又看的紧,看到我车里坐个女人就会给我闹腾个没完。这辈子我是没有这个艳福了! 王安生又问:这个妞送给你乡下那个光棍亲戚,他会怎样谢你? 司机调侃道:随他的便,他也得拿个一千两千的,还保证说,我一个子儿不要全给你。 王安生笑笑,称赞他像哥们,够朋友。
不知过了多久,天渐渐黑了下来,小车开到一个偏僻的村头停了下来。司机推开车门下来,说自己去村里一会就回来。王安生把梁秀抱到座位上,安慰她说:别委屈了,我给你找个好的婆家。是个种地的,只不过年龄稍微大了些,但也好,他会比我心疼你,可你要听话,不然的话你还会挨揍,说不定比我打的还痛。 梁秀气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眼里噙着泪。不一会,司机领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过来,那人看上去,大约有四十岁上下的年纪。黑黑的脸庞,身板很壮实的样子。他借着车内的灯光把梁秀上下打量了一会,满意地连声说了两句,没骗我,还真漂亮。从杯里掏出一叠面值百元的钞票递给司机说,钱不多,一点心意,以后有了钱再孝敬你。司机接下钱安排说,这人交给你了,伺侯好一点,说不定给你生个大胖小子。那人伸出两手跳从车上把梁秀抱住拉下来,往肩上一扛道了声谢谢了,就向村头深处走去。王案生关上车门,打开两道发白的车灯,驾着小车行驶在夜幕中渐行渐远……
五、 两天后,梁玉华迟迟不见女儿回来,心里很是不安。她不放心女儿一人在外,尽管她有心安排女儿见她生身父亲一面,以便自己谢世之后有所依托。可迟迟不见女儿回来,禁不住犯愁起来,唯恐有什么意外。这些年来,女儿就是支撑她生命的支柱,要是没有女儿她早已不打算再活下去。她催志强快去城里接女儿回来,一定要和她一起回来,不论出现什么情况。她潜意识里有一种不祥之感。周志强便一路紧赶慢赶再次来到市长王明林家里。他彬彬有礼地向市长夫人张亚丽说:大姨,家里可忙完了?我想接梁秀回去,她妈很想她。张亚丽一听,一脸很吃惊的样子,问,你说什么?她没回去吗?昨天我叫安生用车子送她回去的呀!周志强一听,一头的雾水,不知该怎样地问下去。他犹豫了一下重新解释梁秀没有回去,说她妈有病,需要她伺候。张亚丽顿生疑心,她把儿子从房里叫出来,当面问他,昨天你送梁秀回去,你把她送哪了?王安生一看到志强,猛地一怔,想不起在哪见过面,但很快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说:我是叫她送回去了,下了小路她不再让我送,回不回家我就不知道了啊?志强一听这话,不由得心里格登一下,心想怎么会有这种事。他坚信梁秀中途不会去别的地方,一定是途中有情况。他上下打量着王安生,从他略有不安的神色里感觉到这个纨绔之弟不是个好人,两天前,他找狗撞翻梁秀枣篮子还朝自己打了一拳的情景马上浮现在了眼前,禁不住质问他:那她怎么没回去?一句话问得王安生结结巴巴地说不上话来,停了一会才吞吞吐吐地狡辩道:她是个大活人,回不回家我怎么知道?张亚丽看儿子说话难听,补充说,她会不会去她亲戚家或同学家去了?志强马上一口否定,说她哪有什么亲戚,也不会去同学家。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张亚丽看到眼前僵持不下,从中调和道:先别急,一个大活人能会到哪里去?我们一起分头找就是了,你先回去再找找看,这边我来问。志强被打发得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看到王安生一脸无赖、流里流气的样子也问不出个结果来,面对着眼前的市长夫人也不好意思发火,只好答应先回去再看看,说完就走开了。看到志强走远了,张亚丽回过头来生疑地问儿子:怎么回事?你把人送哪儿去了?王安生自小长大从未怕过母亲,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在乎,再大的事由母亲给他收场都会化险为夷。也许是习惯了,他根本不把母亲的问话放到眼里,脱口说道:我送她到离她家不远的小路上她就下车了,她去了哪里我怎么会知道!听到儿子不屑一顾地回答,做母亲的心里虽然不高兴,可也不会去朝他发火,只缘于这孩子有着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她不爱丈夫,只爱儿子,多半是因为丈夫做官之后,给予她的批评已经多于疼爱,即便是有点疼爱,也可理解为是做做样子或仅仅是可怜而已。她压根儿也想不到儿子会做出把一个小姑娘奸污后会再卖出去给人家做媳妇的事来。只是认为顶多儿子会把人送到半途赶下去,别的再也想不到哪里去。但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凭着做母亲对儿子的直觉她觉得儿子没讲出实话,里面会有弯弯,就不放心地又追问一句:人家会不会再来要人?如果人家再来要人你咋办?说完她细心地观察着儿子的表情。来不来都一样,说没见就没见,一个大活人去哪里谁知道啊!王安生不假思索地说上一句就想走。张亚丽上前拦住了他,想问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担心儿子再惹出她想不到的事来,叮咛他要是知道那女孩在哪就赶快送人家回去,要不,你爸知道了这事肯定饶不了你。王安生敷衍道:知道了,放心没事,说完顾不得母亲还想拦着便匆匆地走开。
六、 第二天的中午,周志强风尘仆仆再次赶到市长王明林家门前,他满脸的汗水,因是找梁秀心切一路奔波显得很急躁的样子,刚一踏上门坎就急不可待地用手拍打门,嘴里大喊着:谁在家里?
院内市长夫人张亚丽听到辟辟啪啪的叩门声,从屋里慌慌张张一路小跑地过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可嘴里不耐烦地嚷着:谁呀!大喊大叫的,放着门铃不按,什么事呀?心想,是哪个冒失鬼这么不懂规矩,开门后非教训他一顿不可。
门一开,周志强闯了进来,也不说话,铁塔似的往门中间一站,把整个门都堵实了,一双怒不可遏的眼睛喷着火似的瞪着张亚丽,仿佛在问:你还想说什么?
张亚丽不由得心里一惊,看着对方来者不善的样子,心里没了底不知道怎样解释为好,见对方不说话,只好硬着头皮问了一句:找到了没有?
废话,上哪儿去找?周志强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说完,又气冲冲地朝着张亚丽大声追问你家儿子把我媳妇藏到哪里去了,快说!
张亚丽无言以对,傻楞楞地看着对方朝自己身上使气。
此时,在屋里偷听的王安生看母亲被问住了,再不出来怕是难以收场,从屋里窜出来大步走到母亲跟前说道:别跟他吵,人上哪儿去了咱怎么知道?他这是有意来咱家闹事。
一听这话,志强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顿时火冒三丈,上前一把抓住王安生的衣领问道:你说啥!人在你家不见了,还反说是我来闹事,今天咱非得找个地方说说不可!
王安生问:上哪个地方说。
志强回答:咱去法院说,抓着衣领依然不放。
王安生被抓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哪里受过这样对待,向来都是他抓人家的领子,想不到有人还敢抓起自己的领子来,于是一个伸手反按把志强的手扒了下来威胁说:你小子要是找事,当心我收拾好你啊。
志强哪里肯依,唯恐他跑了,上前一步再次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不放说:我不听你的废话,你今天不交出梁秀来走不掉你!
王安生被抓得已急不可奈几次试图挣脱无果,寻思着想来个金蝉脱壳在寻找机会溜走,佯装出一个笑脸说:我交,我交。乘志强一楞当儿,照脸一拳,下边一脚,乘机挣脱向屋里跑去,朝他妈不住地喊着:报警,报警。
志强哪里会放过他,紧跟着追了过去,一个飞脚蹬过去,王安生已趔趔趄趄地趴在地上。
王安生从地上翻了个滚,爬起来抓起一把铁锹朝志强捅去,企图置志强于死地。
志强一个急侧身,一把抓住铁锹一拉来个顺手牵羊,王安生差乎撞在了墙上。
志强紧跟了过去,用小臂挽住其脖子使劲一提,王安生便鬼哭狼嚎一般大叫:救命,救命。
此时,张亚丽已拨通了报警电话后过来劝阻,哀求道:别打,别打了,帮你找到梁秀就是了。
听说能找到梁秀,志强捎放松了手问她:梁秀在哪?快说!两眼怒不可遏地瞪着张亚丽。
张亚丽上前拉志强的手,唯恐志强再使劲要了她儿子的命,一边拉一边哀求儿子快说出那女孩在哪,劝说别打了好不好,有话我们好好说。
志强紧追不放说,快说在哪,再不说我要了你的命!用小臂夹他的着头朝怀里拉了拉,王安生又鬼哭狼嚎般地叫了起来:我说,我说,明天我就把那女孩还你,明天我一定还你。
志强追问他现在人在哪里,王安生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说出在哪。
张亚丽在一旁也死拽活拽地不肯放手。
面对其母子俩,志强依然没有放过的意思,仍在威胁说:再不说,我可勒死你,快说:语气里流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无奈情况下,王安生说出在一个朋友家,答应去领人。
志强正准备松开手和他一块去领人。
此时接到报警电话,两公安人员已赶了过来,迎面碰上被挟持的王安生,忙问怎么回事?
王安生朝志强使了个眼色,两公安人员明白过来,逼近志强要他松手。
志强没有松手的意思,坚持说,她把我媳妇藏起来了,一定要找到我媳妇才会放开他。
两公安人员哪容他讲条件,掏出手铐就往志强手上戴,志强坚持说,你铐上我,我也不会松手。依然死死地勒住王安生的脖子不放。
两公安把手铐铐住周志强后,马上变了脸,扒掉他紧抓住王安生的两只手,威胁说:你小子还挺横呵,走,到所里去说吧!为防止周志强反抗,从腰里掏出了手枪用枪口朝着志强的头指了指示意再敢反抗就会开枪。
王安生一挣脱,见志强被铐住了两只手马上来了劲,嘴里骂着好小子,抬手就朝志强打去,两公安用枪口顶住志强的头架起两个胳膊,志强没有反抗,他相信公安会执法公正还他公道,可哪里会想到会有人徇私枉法,被王安生从后面不停地连打带推把志强弄上了警车。
警车呼啸而去……
七 在偏离市中心的一个派出所内,有一个不大的小院。凡被押解到这里的嫌疑人不死上几回也要被脱下一层皮。这里曾使不少横行一方称霸一地的赖痞、恶棍惊魂丧胆、心惊肉跳,有问必答,一个个会被驯服得尤如一只只温顺的羔羊;这里也曾使不少无辜屈打成招,成就了该所在市公安系统里办案效率高的称号。——它的秘密在于酷刑之下自然会有所需的口供。在王安生看来,这里正好也是收拾周志强的最好场地。他策划着一路押解周志强来到这里。警车刚一停下,王安生从背后抓住周志强的后衣领往下推,一路上踉踉跄跄地把志强推到所落里一块场地中央,乘其还未站稳,上前脚下一绊,上面一推,周志强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周志强不荒不忙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逼近王安生,两眼欲喷出火来,想一个飞脚朝着他蹬下去,然后再跟上一脚送他上西天。而此时,两公安走上前来拉住了他,王安生胆切地退至他俩身后在嚷:快用枪顶住他,这个家伙厉害,他要再敢反抗就打死他!在手枪的威逼下,周志强放弃了反抗,要求见所里领导,说有话想和领导说明。可在市长公子的大公子王安生的操纵下,事态的发展哪里会由着他。还是他们三个人,把同态强围在中间。在相持中,先是王安生首先发难,上前抓住周志强的衣领,脚下一拌,上面一拉,把周志强按倒在地上,然后招呼着两名公安快打。三人不由分说连踢带推一顿苦打,直到打得累了,才歇了下来,看着周志强一脸血迹模糊的样子,王安生不无得意地说:我就是这里的领导,有话说吧!周志强躺在地上,依然没有在乎的样子。嘴里有气无力地骂着:我操你娘!你小子有种,把枪装起来,老子戴着拷子单挑你们三个。你们敢试试吗?周志强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执意要他们把枪装起来试试。一公安来了劲,真的把枪装了起来,朝着王安生示意说:咱仨不用枪试试,我倒想看看这小子有多大的能耐。另一公安也赞成试试。只有王安生不同意,说这家伙厉害,怕咱三个不是对手。一公安执意想炫耀一下自己的身手,担保说:他能有多大本事,要是能在这里翻了天,这派出所就别干了。我还没见过谁敢在这里逞英雄,今天我想见识见识。招呼着他俩,别怕这小子嘴硬,给我往死里揍!三人一呼而上,再次扑向志强。周志强见他们把枪装了起来,信心倍增,双手紧扣,一个鲤鱼翻身跳了起来。拷子变成了武器,两手合力成了一个拳头,像一头雄狮扑向王安生,朝他头上砸去。王安生头一闪,拳头带着手拷砸在了他脖子上,刚一个趔趄,又被志强拉过来用膝盖一提,正中小腹,禁不住哎呦了一声就倒在地上。两公安从后面紧跟过来,扑向周志强,企图抓住把他按倒在地。一个也被周志强突然急转身用胳膊肘打在腰上,哎呦一声躲在了一旁。另一个执意要看周志强能耐的公安从身后抱住了周志强的腰,使劲地想把周志强摔倒,恍了几下未能如愿,正想改用其它招法,冷不防被周志强背起,顺势又弯下腰来从叉开的两腿中抓住一只脚,然后屁股用力朝下一坐,即刻已躺在了地上。此时,腰部挨了一肘子的公安趁机扑了过来,三人扭打在了一起,几经撕打,两公安已不是对手,分别被周志强打得东倒一个,西歪一个。这时的周志强真像个凯旋的勇士立在那里,一脸的血迹汗水,蔑视着三个刚才还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公安败类。他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该怎样收拾这样一个在一些人看来是胜败颠倒的局面。面对着眼前给公安人员丢尽脸面,尽显狼狈至极的三个公安,他心里说不出是痛是恨,还是可怜他们。刚才还想见识见识周志强能耐的那一公安此时已略到了对方的厉害,意识到了非但他们三人不是对手,恐怕再帮上两个也不是价钱。赶忙从腰里又掏出枪来,将枪口指向周志强威胁说:站好了,别以为你会点武功就怕你了!你要再敢动手,老子开枪毙了你。其实,周志强并不打算对他们再动手,只是想出口气,教训一下他们。若是真想动手,恐怕他们连掏枪的机会也不会有,就能置他们于死地。面对着阴森森的枪口,周志强并不予理会,不在乎地用眼扫了一下,思想着怎样见一下这里的领导,将情况说明,把梁秀找回来。两公安见周志强没有再动手的样子,依仗着手中的枪,胆子又大起来,威逼着周志强退到身后的大树前站好。这时的王安生跑进屋里拿了一根绳子出来,嘴里嚷道:别让他跑了,先把他拴在树上。看到周志强没有反抗,小心地从背后拦腰拴住了他。担心绳子不结实,把身手一起缠了几道使劲系住后才放下心来。周志强听凭他捆住自己,心里在想,差不多到了下午该上班时间了,所里的领导会前来问讯的,把情况讲清楚,结果不会坏到哪里去。——可他哪里会想到事情的变化远绝非他想象的那样简单、那样让他始料莫及。看到被绳子拴牢的周志强一动也不能再动的样子,王安生浑身来了劲,他又跑到屋里拿出了一根长长的绳子,拴住了周志强的两手,然后把绳子另一端甩向高高的树叉上拉下来,拽在手中,叫一公安帮忙两人这样合力一拉,周志强就被吊在了树上,两脚刚刚着了一点地,悬空在那里。周志强没喊也没叫,听凭他们的摆弄。他想看看他们到底能把自己怎样。一双愤怒的目光怒视着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不相信该所里的领导会默视他们滥用刑具伤害无辜。

王安生把手中的绳子在树上系牢,慢悠悠地走到周志强跟前,得意地冷笑着:兔崽子,这下你老实了吧,该老子伺侯你了。说罢,朝周志强脸上搧了两个耳光。问道:不疼吧!慢慢地享受吧,享受一下老子我是怎样伺侯你的。说完左右开弓地又连搧了几个耳光,还嫌不过瘾,握起拳头朝其身上打了起来。
王安生狠命地打了几拳后,停下来讥讽道:怎么样?舒服的很吧!
周志强忍下疼痛,咽下满腔怒火,用眼神轻蔑地朝他瞟了一眼,狠狠地骂道:你爷爷在恭候着你哩,只要不怕日后扒你的皮,有劲你就使吧!
王安生还从没遇到过如此硬汉,他认为皮鞭之下老虎也能低头,天底下没有比老虎还硬的人。他从腰里抽出皮带在手中挽成环,嘿嘿地冷笑了两下,说:不怕你嘴硬,今天看谁扒谁的皮吧!说完劈里啪啦地用皮带雨点般地朝周志强身上抽了起来。
他抽了一会,停下来问:小子,嘴还硬吗?
周志强挣扎了几下身子,扬起头来,目光如火怒视着他:孙子,你爷爷还没过瘾,有劲你就抽吧!
此时的周志强已满脸是血,身上血痕累累,几处皮开肉绽,依然像铁塔一般立在那里。
当王安生还想用皮带继续抽下去时,在一旁的两公安动了侧隐之心,劝他,别把人给打死了,会惹出大麻烦来。
王安生仍不解恨,辩解说,没事,只是皮肉之苦。说完,又扬起皮带抽了起来。他想用武力、用酷刑征服每一个犯在他手下的人。直到他们发出求饶的哭叫,他才会停下手来,然后施恩地叫对方喊一声爷爷才会罢休。几年来已养成了习惯,没想到眼下这小子会这么硬。他再想不出别的征服办法,只好用加倍的毒打再试试。直抽得周志强血流满面、浑身血肉模糊,不醒人事,是死是活难以辩认时,立在一旁的两公安唯恐发生不测人死在那里,上前阻止,提醒:别出了事,等他醒醒再说吧。
王安生仍不解恨地说:打死了我偿命。
一公安劝解说:还是不出事好。上前抹去周志强脸上的血,用手感受一下他嘴上的呼吸后,把周志强从绳子上解下来,放在地上。
不醒人事的周志强四肢叉开躺在地上。
一公安提醒王安生,一会所长来了,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看怎么处理一下?
王安生叫他提桶水来,先浇醒他再说。
那公安从水管接了一桶水,王安生从手上接过来,朝周志强头上浇去,先浇半桶,看看没反映,又将剩下的半桶一下泼过去。
过了好大一会,周志强醒了过来,试图坐起来。但挣扎了几下未能如愿又躺在那里,嘴张了几次没能说出话来,无力地闭上两眼不动了。
王安生见状骂道:你他妈的还会装死!说着,又上前朝周志强用脚踢了几下。朝一公安说:你去开一张扰乱治安为由的拘留证,我们先把他送到拘留所,以后再说。
于是,三人不等所长上班询问,把周志强又拉上警车送往拘留所。
八、晚上。
座落在市区内的一个看守所里,灯光浑浊,一个挨一个的号子房里,关押着形形色色的犯罪嫌疑人。——有打架斗殴的,偷盗抢劫的,还有涉嫌经济犯罪的等没有结案的犯人。
这是一所老式监狱经过改造的拘留所。它位于市内一条街道的路边上,楼上是看守所办公和住宿的地方。楼下最底层的十几个房间被改造成拘留犯人的单个的和几个大房间的到号子房。楼道走廊很窄,光线很暗,墙面已很久没有涂刷过。看上去很破旧,也显得很潮湿。在底层入口处盖着两间很碍眼的平房。平房内的通道一头通向号子房的走廊,另一头通向看守人员的值班室。门口有钢筋焊制的铁栏铁门,看上去阴森森的,使人联想到电视里常看到的关押犯人的场所。
沿走廊进去,头顶上几盏用铁丝网罩遮着的电灯散发着显得暗淡的光。一条狭长的楼道由于光线昏暗看不到尽头,像是伸向不尽的黑洞。楼道两旁依次排列着一扇又一扇铁门。因这里潮湿,铁门已锈迹斑斑已看不出底色是锈还是漆。每扇铁门上都有用白漆写着的醒目的号房编码。每扇铁门的中上方又都镶嵌了一个碗口大小的铁门,那是往里传递饭菜及观察号房里动静特意装置的。在十二号房囚室里,已关押着最近送来的二十几个犯人。大都是最近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战果。由于都没结案,形形色色的嫌疑人都被暂时关押到这里。二十几个人拥挤在一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号房里,显得人满为患、噪杂混乱。犯人们一个个坐在地铺上,背倚着墙围成一周。一双双滴溜溜、四顾的眼睛不时地左右滚动着,,注视着每一个角落的波动。——因为过于拥挤,每一处都有一触即发的冲突打斗。一但冲突发生,很快会涉及到几个人乃至几十个人,会打斗成一锅粥似的分不清谁和谁是敌是友。一但有一个弱者被打到,其它的人大都会趁乱幸灾乐祸地上前打上几几拳,跺上几脚,发泄一下胸中的压抑悔恨,然后得意的去看一定会是误会的报复。因为被打者肯定难以判断是谁打了他。其实也很难分清,弄不好,无意中招惹碰着了谁又会引发起新一轮打斗。
周志强记不清自己啥时已被押解到这里了,就一直靠在铁门边迷迷糊糊地歪在那里休息。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来的。他是第一次被人推入牢房的,浑身湿淋淋的,遍体鳞伤,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息,神态清醒多了。他没见过这种场面。面对着一个个被剃成和尚似的光头,一张张消瘦、苍白的脸庞,他感慨万千,自己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一个多次受嘉奖的现役军人怎么会和这些地痞、无赖、社会渣子关在一起呢?他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觉得在这里多呆一分钟就是对他多一分钟的羞辱。他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还在惦念着他的未婚妻梁秀,不知道她受难在何处,想尽一个未婚夫的职责把她给找回来,给至亲的梁姨一个好的交代。他的思绪还未完全理顺下来,猛然被一个家伙走上前来的问话打断:哎,小子,哪里来的?
周志强睁开半闭的眼睛不经意地朝他看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想顺着思绪想下去。没有心思去理会他。
那家伙见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大为气恼,上前一把揪住周志强的衣领,又大声重复了一句:小子,我在问你从哪里来的?
周志强扒去他的手,不耐烦地瞪了他一下,又继续想自己的心事。
他看周志强不理会自己,觉得伤了自己的自尊,好没面子。马上露出了凶相,不在用手,而是用脚直接踢了过去。问道:会不会说话?
这一脚还真奏效。周志强立马精神起来了,睁大眼睛警惕地小心起对方会不会再来一下。看对方的驾势再不回话没准还会再挨一脚的可能,为避免冲突,只好应付了一句,从乡下来的。
那家伙追问起原因:为啥子?
周志强说为打架。那家伙不再好奇,刚才那副气势汹汹的架势收敛了许多。
周志强以为这一问一答事情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半躺在号房里正中的一个光头的家伙瞪着两个凶狠地大眼睛朝他发起话来,用命令的口气朝他喊道:站起来!
周志强不解其意,看其派头和口气,断定是有背景和来头的。不想顶撞他,依他的话站了起来。那人又以命令的口气叫转过脸去,面朝着墙,还要求两手举起来扒在墙上。
周志强没想那么多就照做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有人走近自己身后便感觉背上猛地一沉,已重重挨了一拳。接着便是两拳雨点般的打在了背上。只因在派出所里已经被折磨得没有力气再还击了,只好咬紧牙关默默地承受下来再说,以为被发泄够了,也就会没事了。
记不清挨了多少拳,周志强被打得实在支撑不下去了,直至瘫痪地倒在地上,那家伙才住了手,回到自己的铺上。
周志强倒在地上,不呻吟,不求饶,把恨与痛强咽了下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笔账都等出去以后再算。睁开眼看着只有一个有一尺见方铁窗和厚重的铁门,盘算着如何逃出去。想着怎样快一点出去。这时刚才那个命令他趴在墙上叫人揍,被称做号子头的家伙从铺位上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朝着周志强不能动弹的身子踢了一下,称赞地说了声,好样的,是条汉子!来这里那么多人,还没见过一个你这样英俊的大帅哥被打这样连哼一下都没有的硬汉。做个朋友吧!说着弯下腰来伸出手去拉周志强的手去握。握后,一使劲想把周志强拉起来。周志强经不住疼痛,哎呦了一声,支撑不起刚拉起的身子又倒在地上。号子头见状朝一边的两个家伙说:喂,你两把他抬到我铺位边上去。俩人顺从地把周志强抬了过去。这下可好了,周志强不但有了自己的铺位,还能和号子头做伴享受"特殊"待遇。——这室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犯人家属送来的好的日用品、及好吃的东西,都要让号子头先享用。他用掉的、吃掉的其它人才可以享用。周志强受到了号子头的赏识,吃的用的仅次于号子头了。号子头回到自己的铺位上和周志强并排半躺在了一起,有话没话地和周志强聊了起来。他想打听外面的新鲜事,来填补自己心灵上的空虚、寂寞。周志强觉得对他没什么好讲的,从心底里没看起他们。更何况因为他的指使,自己无端地趴在墙上被毒打了一顿。想不到这家伙突发慈悲地做起好人来了。他不明白这葫芦里藏的什么药,想不出这家伙怎么会出尔反尔地做起好人,只装出疼痛难忍顾不上回答的样子敷衍他。然而,号子头并不介意他的敷衍,一个劲地朝他问这问那。周志强实在被问得不耐烦了,便反问他:你既然觉得我够朋友,为什么叫人那样打我?号子头不介意地哈哈笑了两下, 解释说:你不懂这里的规矩,新来到这里的人都要先吃一顿“杀威棒”,杀一下他的威风,免得在这里使性子,不听话,懂吗?周志强说:你叫人把我打成这样,还要和我交朋友,你够朋友吗?号子头搪塞说:好了,别说了,不打你还看不出你是条汉子。快说说你打架为啥,你把人打成怎样了,是死了还是活着?周志强在一再催问下,忍不住心里的委屈,毫不隐讳地告诉了他自己所受的冤枉,未婚妻没有要回,自己又被打成这样送到这里来,感叹这天下还哪有天理!号子头听罢一点没有相信的样子,还说他是在撒谎。周志强告诉他确实是真的,又把前后的具体经过一一叙说了一遍。并没有想得到谁的同情和安慰,只是觉得委屈,想把心中的冤恨说出来。号子头听完,多多少少相信了些。禁不住大骂这些当官的现在都不是东西,有了一点权利就不是人了。人前说的好听,背地里尽干些不是人干的事。发誓日后出去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些狗日的。周志强听罢也不做声。心想,教训也轮不到你,自信自己有教训他们的那一天。推说困了,便躺下呼呼地大睡至天亮。就这样,在号子头的庇护下,周志强大吃大睡了两天,觉得身上的疼痛好多了。站起来伸伸胳膊,踢踢腿,觉得也有了劲,不免又想到了应当想出办法尽快出去。他还在惦念着未婚妻梁秀,不见她已经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情况怎样?想了很多,却想不出一种可以出去的办法。正当为之发愁一筹莫展时,牢房里出现了一阵骚动,两个犯人打了起来,先是两人在铺位上用脚蹬,很快两人爬起来用手撕打起来。一打一拉,碰撞了周围的人,很快由两个人的撕打引发成了十几个人的群架。整个号房里打成了一锅粥,哭叫声,喊骂声连成了一片。两个值班狱警闻声赶来,扒在铁窗上一看,赶紧打开铁门大锁提着警棍闯了进来,当想寻找闹事人时,号房里却出奇地静了下来。犯人们各自躺在自己的铺位上老实地靠在墙上,好像这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两狱警提着警棍在号房里东张西望地寻找闹事人。然而是一片平静。打人者和被打者都装成没事人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周志强看着眼前的一切直想发笑,感叹这帮龟孙子还装得真像,弄得狱警竟寻不出一个闹事人来。狱警无奈,扬起警棍指指这个,捣捣那个,都否认不是自己,也没办法查出是谁。只好威胁了几句离去,随着铁门被上锁的哐当声响落下之后,号房里又恢复了一片嘈杂责骂声。周志强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突然感到两眼一亮,如果刚才趁机冲上前去,把狱警打翻,穿上其警服混出去,不就可以寻找梁秀了吗?他把自己想打翻狱警逃出去的念头试探地讲给了身边的号子头,想听其看法怎样。那家伙听罢,连声点头称赞是个好办法,只是担心打翻狱警有没有把握。周志强说自己想试一下。号子头说:但愿你成功。他还真想看一下这小子的功夫或恶作剧地看一下笑话,感慨说自己犯的事家人正在活动通融,要不是这些会和你一起干。周志强问他:如果我一出去,咱号屋里人都一齐跟着出去咋办?号子头担保:这个你放心,干完你只管走,我拦住门口,把门一锁,谁也别想出去,说不定还可立一功。俩人商定好办法之后,就等着寻找机会实施了。

第二天的晚上。十点多钟的样子,周志强觉得是时候了。他用手拉了一下号子头,提醒他可以动手了,再晚了有人出去说不准碰上谁会问的。号子头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道:成不成就看你的运气了。说完,用脚蹬了蹬在身旁躺着的一个家伙。那人定神一看是号子头,丝毫不敢有所怠慢,一骨碌爬起来爬到号子头跟前问:什么事?号子头指了指墙角的一个家伙说:胖子打鼾,去揍他一顿。那家伙有些犹豫。号子头看了看他有些顾虑,担心打不住对方。补充道:喊住湖北”你两。号房里对人一般不喊名字,多用犯人的所在地名或根据犯人的特征所起的绰号进行称呼。那家伙拉上“湖北”毫不迟疑地走进墙角上躺着的一个家伙弯下腰朝其就是两个耳光,还用脚朝其身上猛踢了一下。被打那人睁眼一看,哪里肯依。一跃爬起,两人撕打起来。被称作“河北”的上前助战。三人一打一拉就触碰到了周围的人。很快又发展到十几个人互殴的群架,打声,骂声骤起,号子房里乱成了一片。夜深人静,拘留所里哪里回容得下如此喊叫,两个狱警又慌忙地提着警棍打开牢门走了进来,躲在门旁的周志强早已准备好怎样下手,从背后紧跟上去用手拉其一个转过身来,照准小腹重重一拳打下去,那狱警连哼一声也没有就倒在地板上。另一个走在前边的狱警还在提着警棍寻找闹事者,嘴里不干不净地嚷道:我操你奶奶的,是活腻了吧!话音刚落,周志强一步窜过去用胳膊勒住了脖子一拧,就再没听到吭声便倒在了地板上。此时此刻,周志强这两下干净利落的动作惊呆了全号房里的每个人,一个个吓得膛目结舌不知所措。周志强迅速脱下狱警的制服穿在身上,朝号子头使了个眼色后走出号房,并把身后打开的铁门锁上匆匆离开。几个囚犯明白了怎么回事,喊着闹着也想跟着走去,被号子头堵住在门口给吼了回去。牢房里又归于了平静。周志强沿楼道住外走至值班室,看到了一狱警正躺在床上看报,轻手轻脚走上去,临近,一个箭步扑过去,两手像一把大钳子卡住了其脖子,只听“恩”了一声,不一会便躺在那里不动了。一切都那么干净,利落,是他做梦也不曾想到两年来在部队里练就的擒拿格斗的绝招会用在狱警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未有过的兴奋。因为在全军大比武的竞赛上也没有如此利落,那时的对手也皆是非等闲之辈。周志强想从狱警兜里寻找走出外边铁门的钥匙,摸了其几个兜发现没有。便朝四周打量,发现迎面墙上挂有几串钥匙,就迅速取下,拣了两个大号的试着去开出去的铁门。没几下便被打开了。这时他心里禁不住一阵激动,头上冒出几滴冷汗,他下意识感觉到了这明明可是在越狱呀!平时里这场景只有在电视里才看到的,想不到此时发生了自己身上。不敢再想下去,把几串钥匙装进衣袋,重新锁上铁门,向关他三天的号房招了一下手,在夜色下从容地大步走了出去,直至消失在渐去渐远的夜幕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