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头的蝴蝶兰又缀满了花苞,在蝉鸣渐起的盛夏,乳白花瓣裹着淡紫淡绿脉络悄然舒展。恍惚间,竟与数月前的花期重叠,也让我想起明代诗人薛纲笔下“我爱幽兰异众芳,不将颜色媚春阳”的句子——这灵物原该生长在暑气蒸腾的溪谷,扎根于被烈日晒出裂痕却沁着凉意的岩缝,以骤雨为甘霖,邀流萤作伴,即便困于方寸花盆,依然保有不染纤尘的风骨。
灼浪的风掠过窗棂,带起几缕若有似无的清香。那香气不同于栀子的浓烈,亦非荷花的清甜,恰似诗中“西风寒露深林下,任是无人也自香”的孤高,裹挟着骤雨初歇的凉意,藏着深山密林中的幽寂。即便无人驻足欣赏,它依然遵循着内心的时序,在寒往暑来间悄然复花。淡雅的花瓣像极了遗世独立的君子,不迎合夏阳的炽热,不追赶繁花的绚烂,以清冷淡然的姿态,在蝉鸣喧嚣里绽放独属自己的光芒。
忽然明白,世间万物都有其既定的轨迹。夏蝉在地下蛰伏数载只为一夏长鸣,睡莲伴着朝露舒展又随暮色闭合,而这株兰花,恰似薛纲诗中的君子,在时光的褶皱里,执着地书写着属于自己的生命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