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阜敏
暮色染红窗棂时,一缕笛音穿过岁月的回廊,将我带回那个特殊的年代。小学附中的教室里,课本仿佛干涸的河床,满是空洞乏味的话语,沉闷得让人窒息。所幸,有一支竹笛,宛如暗夜中的流星,划破了这枯燥的没有初三校园的小苍穹。
我的数学吴老师,在刻板的日子里,化身成课外的音乐老师。他唇前的竹笛,十指飞舞,是打开趣味的钥匙。我们与他一同围席吹奏,革命歌曲的激昂、样板戏选段的韵味、民歌的质朴,从发育中的指尖与唇边粗疏错杂而出。那生涩的合奏,却是师生间最温暖的默契。偶尔,串出几段文革前老歌的旋律,大家会心一笑。
短笛为我们开垦了一方青春期的自留地。在苍白的岁月里,它以最低限度的音符,吹出自由的懵懂渴望。那些如太阳花斑斑点点的曲调,汇成柔和的海风,轻轻抚平狂躁的戾气,悄悄愈合着扭曲的心田,让初中生们在莫名的压抑中寻得一丝慰藉,一份安宁。
每个晚修前,我们总是迫不及待地赶到吴老师宿舍门前坪地。那时,琼西的晚霞如绚丽的锦缎,铺满天际。那里,大小长短不一的竹笛与老师的二胡伴奏交织,一道简陋器乐的小快餐。没有精致美食,只有纯粹的自我陶醉,却足以弥补课堂上的匮乏,给予我们心灵的养分。
两年的附中岁月,就这样在短笛的陪伴下缓缓流淌。横笛宛如一束微光,牵引着我蹒跚向前。沿着笛声,我们走过青涩,走过困顿,走过迷茫。
如今,晚霞依旧,笛声已远去,但那份学笛的温暖,蛰伏在记忆深处,每当暮色降临,偶尔会轻轻响起,诉说着我那初中音符的青涩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