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血浓于水,咱家姊妹情
作者|| 吴伦林
时光悠悠,如那盐圩子边的胖头河水,无声无息地淌过岁月的堤岸。回首间,咱家姊妹都已步入随心从容的人生阶段。大姐吴伦花七十六岁,二姐吳伦英七十四岁,三妹吴伦兰六十九岁,二弟吴伦军六十七岁,小妹吴伦霞六十三岁。那逐渐染上霜白的鬓角,就像盐圩子冬日里的初雪,而记忆中的过往,却如那盐场里的熬制的盐晶,愈发清晰闪光。
今年五月十日,小孙女星雅迎来十岁生辰。这个喜庆的日子,就像一根无形的线,把姊妹们从老家连云港牵到了淮安。当一張张熟悉又亲切的面孔齐聚一堂,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潮水,汹涌而来。看着姊妹们眼角的笑纹,那里面藏着的是岁月的故事;还有那温暖的目光,饱含着血浓于水的深情。就在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是时候用文字把我们相伴的岁月小心珍藏,让这份珍贵的亲情,在时光的长河里永远闪闪发光,也让后辈知晓,传承这份世间最珍贵的情谊。
咱家姊妹都出生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盐圩子——丁三圩。那是我们盐民赖以生存的热土。圩子被胖头河环绕,四周除了盐田的格埝,全是茫茫咸水,一年到头难见绿色,空气中都弥漫着咸咸的味道。到了雨季,盐圩子就像海洋中的弧岛,与世隔绝。那时新中国刚刚成立,国家经济困难,西方列强经济封锁,又逢严重自然灾害,市场物资匮乏,百姓生活艰难。但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全国人民团结一心,自力更生,咱家姊妹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慢慢成长。
我们的童年和现在的孩子截然不同。那时父母忙于工作,根本没有时间精力照看孩子,而且每家孩子都多,我们就像“放散牛”一样长大,全靠大孩子带小孩子。姐姐们懂事又辛苦,大姐抱、二姐背,一路陪着我们六姊妹度过童年。一日三餐不过是粗茶淡饭,糖果、牛奶、面包是奢望,吃肉得等到过年过节。穿的衣服也是“大穿新、二穿旧、三穿缝缝补补又一年”,但在妈妈的打理下,我们总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没有玩具,就自己用废纸和泥巴做,饿了向姐姐要点地瓜干,渴了喝点水,也能心满意足。在我们心里,姐姐们虽然只比我们大几岁,却像“大人”一样,是我们心灵的依靠。
姐姐们把关心弟妹当成自已的责任,事事都让着我们,家务也总是抢着干。四、五岁学会扫地整理,六、七岁就能做饭,帮母亲分忧。二姐聪明漂亮、善解人意,母亲生病,妹妹住院时,十岁左右的她就陪着母亲护理、拿药、端水、买饭、洗衣服,还能帮忙问路,母亲特别信任她。母亲不在家时,大姐就扛起照顾全家的重任。有一回家里粮食不多,大姐默默地拿着蓝子淌河去大圩堆摘海英菜,洗净、烫熟做成咸菜饭,全家都爱吃,邻居家老人直夸大姐能干。在父母关怀和姐姐照顾下,我们的童年虽艰辛却也快乐,在无忧无虑中健康成长。
父母没上过学,却用言传身教影响着我们,让我们养成吃苦耐劳、诚实忠厚、团结友善的品德,有顾家、奉献的责任担当。少年时期,生活用水和烧草是家里的两大难题,也成了我们家务的主要任务。
丁三圩靠近烧香河,河宽近百米,河堆旁有个淡水池塘供人饮用。大姐和二姐每天都要走几里路去池塘担水,后来我和三妹也加入。冬天河水结冰,池塘没法取水,大家只能取盐河的冰融化饮用。直到盐场开发井水,配备船只送淡水,八十年代又有了自来水,才彻底解决吃水问题。
和吃水一样,做饭的燃料也是大问题。以前主要靠采集盐蒿杂草和收集麦秆解决。丁三圩主要采集烧香河两岸的杂草。记得有一年夏天,我们十几人集体渡河去烧香河对岸拾草,我和大姐、二姐也在其中。大家用铁筢筢草,半天就每人拾了一大梱。背到河边,把草梱集中起来,用绳子连接起来放到河里,对岸有人拉绳子,我们就浮在草梱上顺着浮力到对岸,等草晒干了再背回家。冬天,天气严寒,是盐场制卤和拾草的好机会。烧香河结了厚冰,对岸湿地上的海英菜枯萎成盐蒿子,一眼望不到边。湿地中心有千成上万只大雁,我们无心欣赏美景,只顾用铁筢倒着推草,很快就拾到一大堆,打成梱背到河边。冰面不时发出断裂声,我们把草梱放在冰上,用力推着往对岸跑。每次拾草,姐姐们都照顾我和三妹,让我们少背点,她们的肩膀都被草梱勒出深深的印子。我家的草堆总是圩里最大最高的,长辈们都夸我们姊妹能干。
小妹吴伦霞更是值得夸赞。十三、四岁时,我们五位大姊妹都去了兵团、农村插队,我也外出工作,家里就剩她陪着妈妈。她性格倔强、刚毅,不服输又十分顾家。父母上班后,她像个小大人,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室内室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做饭、洗衣样样出色还从不喊累。那时老圩子没通电,吃水靠船装,水船来了,小妹就和大人一样上船挑水。她从小患有气管炎,身材不高,挑水十分吃力,可她从不抱怨。她被分配到场农工商窑厂推泥搬砖干体力活,回家还帮母亲干活。这五、六年小妹成了家里的壮劳力,吃苦最多,对家奉献最大。
俗话说“从小根到大苗”,小时候养成的好品质和志向,真的影响了我们一生。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大姐、二姐、三妹、二弟都响应毛主席号召,上山下乡。大姐到兵团十团(就是现在射阳六垛)盐碱地开荒,后被调去养猪,工作又脏又累,她却干得很出色,常受表彰。二姐插队到东海县曹浦大队,和农民一样下田挣工分,生活艰苦。三妹和二弟分到兵团三团,现在的东辛农场,三妹因工作出色成了连队卫生员。二弟在大岛山采石厂,开山炸石,搬运石头,历经磨练。小妹虽未下放。却分配在场农工商窑厂干了几年体力活,从不说苦。后来大家回城,又都回到了家乡盐场,再次团聚。
在岗时,咱家六姊妹都是单位的先进和骨干,其中四人入了党,有的提干。二姐回城当盐工,盐工是风里来雨里去,整天同泥与水打交道的工种,它是天下最苦的工种之一。她干得很好,还入了党,成为铁姑娘队队长,后来在化工厂复晒滩也是生产骨干。三妹不管在盐滩上还是在热合车间,都是生产能手,与人相处融洽。二弟党员忠厚老实、工作踏实,当上了车间副主任。小妹是党员,在会计岗位上是理财高手,年年都是先进业务能手。我们姊妹都是在毛泽东思想培育下成长起来的,对党忠诚,为国家贡献,能吃苦,团结友爱,努力工作争取做得最好。
我们姊妹不仅工作出色,还十分顾家,尊敬父母,关爱家人。记得大姐和姐夫在滨海头曾盐场,每年回家都带很多的鱼虾。三妹为我们兄弟俩筹办结婚棉被费了不少心思。七七年我生病住院,那时缺医少药,盐场医院有些药没有,二姐得知不顾路途遥远,转了几趟车,熬夜去干于赣马镇给我买药。八二年登明刚出生没几天,二姐来看望,发现孩子生病,硬是抱着孩子到医院,找到熟人汪传雨副院长,经过一个星期抢救治疗,才保住孩子的性命。
退休后,咱家姊妹也没闲着,主要任务照顾孩子、伺候公婆、带好孙子辈。经过十多年的陪护老人只剩下我父和三妹的婆婆,各家的孙子辈已上小学、中学,有的上了大学,现姊妹各家子女孝顺,家庭和睦。(我统计一下我们姊妹两代人共有13人入了党)。咱的姐夫、妹婿已成各家兄弟姐妹的顶梁柱。
现咱家姊妹也老了,但勇于拼搏的精神还在,姊妹们团结更紧,互相依靠。并建立了微信姊妹网,互通信息,逢年过节,身体不舒服,姊妹们都在第一时间慰问关怀。平时也经常互相走动,热情款待,从未间断。
近年来,二姐和三妹都成为我们吴家在新浦的接待站。我家搬到淮安二十年了,在新浦高渠道购的房屋是二姐家的隔壁,她和二姐夫帮我装修房屋并帮忙打理。周边城市建设导致下水道受堵,排水不畅,每年雨季房子都会被淹两三次,最多一年五次,都是二姐她俩帮助清理打扫,一幌下来七八年了。屋内外的修理、装饰、搭建防雨蓬等全包了,她俩没有一句怨言。就连三妹、二弟帮忙,都说这是必须的。
2017年我家属生病住院,姊妹们都倾心照顾关怀直今都忘记不了,做手术那天咱家姊妹、姐夫妹婿、晚辈全来了医院,有近二十多口人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那段日子每天天不亮三妹就把做好的新鲜可口饭菜送到病床前,等大嫂出院她瘦了十斤。那时这家送鱼汤、那家送鸡汤,真是无微不至的关照,病友们都很羡慕。2024年我从北京手术回来,姊妹们也是那样全方位的照顾,让我深深感受到家和亲人的温暖,也被姊妹们的情谊深深打动。
咱家姊妹在亲情上从未分你我。姊妹们的无私奉献,我真的无法用言语完全表达感谢。这就是血浓于水的姊妹缘分,一娘同胞的手足深情。我把这些记录下来,就是希望晚辈能了解这段历史,把这份亲情传承、发扬光大,这也是我留给晚辈的一份珍贵礼物,是我们家庭兴旺发达的传家宝。
2025年5月21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