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无名，黄胄门下》

——记海上画家景祥先生

作者丨潘龙华

榴红燃夏韵，柳绿舞春光。

远足归来，高兴地收到老友海上著名画家景祥先生快递的九只小毛驴手卷。  画家这幅佳构，布局疏密有间，动静结合。着实令人拍案叫绝。

画内每一只毛驴都仿佛被赋予了鲜活的生命，各具神态，栩栩如生。瞧，那只微微仰头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好奇，似在探寻着周围新奇的事物；旁边埋头吃草的，专注投入，仿佛外界一切都与它无关；还有相互蹭痒的两只，亲昵之态尽显，憨态可掬。其余的，或悠闲踱步，或活泼嬉戏，这九只小毛驴在画卷中演绎着生动的日常，让观者如临其境，真切感受到画家深厚的绘画功底与对生活细致入微的观察，实在是一幅不可多得的佳作。

余思接千载，想起了诗歌盛唐。长安有人问诗人郑棨："近来是否写有新诗？"郑棨答："诗思在灞桥风雪中的驴身上，此处何以得之？"一番话引唐以后多少画坛高手，纷纷牵驴而至，使其绵绵瓜瓞，繁衍不息。

被董其昌誉为"宋画第一"的范宽之《溪山行旅图》，郭熙的《雪山行旅图轴》，元代姚延美的《雪山行旅图》。明代诗书画俱佳的徐渭索性画成《驴背吟诗图》，而吴门大擘唐寅干脆送上《骑驴归思图》。这一幅幅流传至今的国宝经典皆有小毛驴施施之痕。

千年驴行丹青绘，黄胄贩驴冠当今。国画大师黄胄其笔下之驴，足可与悲鸿马、白石虾媲美矣。然，岁月倥偬，时光如梭，先贤一一离世，传承当有后来人。

缘识画家景祥兄，是在十年前余为特约编辑的《华人英才》杂志迎新笔会上。是日，沪上三十年一遇奇寒，北风呼啸，天寒地冻。走进上海城隍庙边的汲古斋，顿觉春风扑面，春意烂漫。排排画案，笼笼彩墨。来自海上数十位书画名家，笔飞龙蛇，涂抹春光。

我来到大厅一隅，站在一位正缓缓展开手卷的画家案前。见其全神贯注，搦管在手。少顷，墨落白宣，倾情挥洒，线条老辣，墨色丰富。随着画家的恣意铺展，一头头小毛驴，跃然纸上。或欢腾，或疾矢，或雀跃，或嘻戏，或跪哺，或相觑。态势各异，令人惊叹。

细察那些可爱的小毛驴，似在驴贩子黄胄处批发而来，又有不似处，存有自己的些许印记。其实，绘事贵在摄魂，不必肖形。似者皮相，不似者骨髓，能于形骸之外传其精神，方为至境。我刻意记住了桌上的四字铭牌：画家景祥。

画家景祥爱驴画驴自有缘故。年少时曾赴东北黑土地拓荒守疆，一待十年。艰苦生活的历练，从不虚掷的画笔，尤对大自然中的小毛驴，对这种脚健性温，吃苦耐劳，倔强负重，朴实忠诚的人类之友充满敬意，情有独鐘。

这也是生活中一贯为人正直，任劳任怨，襟怀坦荡的画家本性使然。

其次，不得不提新中国美术教育开拓者，中央美院附中校长，一代伟人毛泽东的家庭美术老师丁井文先生。丁先生是画家景祥父亲的谪姑父。亦是景祥的授业恩师。美术界皆知丁井文是发现黄胄的伯乐。一日，景祥从北大荒返沪，途中去北京看望长辈丁老，巧遇黄胄正在丁宅挥毫画驴。经介绍，大师黄胄特地为景祥示范画了头小毛驴。自此，景祥也迷恋起黄胄笔下的那一头头小毛驴，仿而画之，一生乐此不彼。

画家景祥不但“散养”着各种小毛驴，他还把成群的“癞蛤蟆”，一个个塑造成“神蟾、金蟾”，他是印钮雕刻及雕塑的高手。 

印钮，是印章顶部钮饰的一种雕刻。景祥早先进入上海大学美术学院雕塑系工作。在这里，他长期受我国著名雕塑家、系主任唐锐鹤教授的悉心指导，一直专注于印钮艺术创作。

景祥凭借天赋与努力，雕刻出大量精美印钮作品。这些作品不仅工艺精湛，更融入了他对艺术的深刻理解。美院院长李天祥教授对其作品极为赞赏，甚至将之作为礼物赠送给来访的世界各国艺术家，这无疑是对景祥印钮艺术成就的高度认可与肯定。

笔者就藏有一方景祥先生刻出的让“癞蛤蟆”摇身成金蟾的印扭石刻。

印钮上伏着一只金蟾，匠师以刀代笔。粗犷处可见斧劈之势，细腻处能辨毫发之微。在方寸之间勾勒出灵动的姿态。景祥顺着石纹走刀，将凹凸处化作蟾身天然的疙瘩，粗砺中见精神。蟾眼鼓而圆，似蓄着一汪水光；脊线如弓，筋肉在石皮下游走，仿佛下一刻便要跃起。指腹抚过，粗粝与温润交错，倒像是摸着了活物的呼吸。

如此雕钮，非但令印石生辉，更使钤印之时平添三分古雅意趣，实为"方寸乾坤"的最佳注脚。

景祥还是驰名海内外的一代雕塑泰斗张充仁的高足。 景祥的雕塑作品更是走出国门，随美院“日本东京现代艺术展”展出，并被日本某财团高价收藏。他两次赴法国巴黎观摩罗浮宫艺术宫殿，汲取西方艺术精华，拓宽自己的艺术视野。他创作的“人类只有一个地球”“龙龟”“世纪之龙”三件铜雕作品，分别被国家环保总局、北京故宫博物院、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收藏，这无疑是对他雕塑艺术成就的最高褒奖。

景祥兄执笔能画，提刀能刻，揉泥能塑，在审美天地间，心无旁骜，自由遨游。受到书画界诸位大咖的赞赏：西冷印社副社长高式熊为其题：“蟾石斋”，书篆名家陆康为之题词：“黄胄门下。”国画大师程十发题词更具深意："大道无名。而大画家范曾曾得景祥手刻蟾钮一枚，大喜过望，提笔写道：“所刻神蟾，圆瞪金目，身上斑纹高古典雅，信为艺术精品，我将请高手治印，置至画案。”   

余想：画家景祥，一生不受名缰利锁之羁，艺术之路必定走得更远。一个充满生机勃勃的属于自己的毛驴新天地，一个集绘画、雕刻及雕塑的名家，会让所有喜爱他的人，充满欢愉，充满憧憬，充满期待。

           2025.5.19.于德韻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