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川,是一片湖,是一座山,同时是长沙县江背镇辖下一个小山村的名字。这里百草丰茂,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其生态完整性不亚于原始森林。这是湘籍作家刘义彬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它既是一个地理与文化意义上的生活场所,更是一个拥有完整生态系统的自然场所。《云上乌川》一文凝聚着作家对生态文学知识建构的新思考,见证着作家在该领域孜孜矻矻的耕耘和笃行不怠的探索。因其精妙的构思、娴熟的文字和鲜明的湖湘地域特色,该文成功入选“中国2024生态文学榜单”。
文学以己身为镜,洞悉世间万物,映照天地自然。刘义彬以其细腻入微的描写,将乌川这个非虚构的地点刻画得栩栩如生,仿佛它就存在于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静静等待着被唤醒。
刘义彬将乌川湖比喻为“一只深海大鱿鱼”,把其触须与周边峡谷相连的画面生动展现出来。秋冬时层峦叠嶂的青黛色大山、干瘦的乌川湖,阳春三月的映山红、脆嫩树尖,四五月份醉人的绿色等,仿佛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作者说,乌川最美的景色不止如此,它其实储存在作家青葱少年时代的记忆里,并在经年不断的旧梦里发酵,恣意生长出一生的绵长思念。
言之无文则行而不远。刘义彬的散文让读者感受到他的精神酿造能力。作家以自己对乌川的感悟为主线,字里行间无不闪烁着抒情主体的纯粹又炽烈的情感,将对故乡的眷恋、对乡民的亲昵、对童年的回忆等情愫融入其中。水杉树有春天的嫩绿、夏日的浓荫、秋天的火红、冬日的傲骨;乌川湖神秘莫测、诱人心魄、神龙见首不见尾,令人如痴如醉。甚至,这里每个物种都是当仁不让的大自然的主人。红枫、银杏、乌桕、椿树在清风中摇曳生姿,野猪、麂子、野兔、野鸡在这片土地上自由地栖息繁衍。尤为值得一提的是,《云上乌川》中巧妙穿插了乌川深邃的历史传说,如乌龙修炼出山的故事、第二次长沙大会战中的轶事,让读者了解到乌川拥有美丽的自然景观的同时,蕴含着厚重的人文底色。
人类是道德法则和伦理思想的拥有者。当下,生态文学希冀通过文字逐渐使人类摆脱“人类中心主义”,摆脱被“极度贪婪自私的欲望”支配的思想观念。《云上乌川》行文的后半部分,作家从自然美景的歌颂转向了对生态文明主题的深入探赜,体现出作家的美学特质和生态智慧。将生态样本进行文学构建,这无疑考验着创作者思想的高度、审美的力度与创造的深度。刘义彬的生态文学系列作品面向大地书写,面向现实发言。他的散文总是娓娓道来、不急不躁,多种层次、多种维度和多元化意趣都游刃于行文之中。叩问灵魂,揭示人性,直抵人心,这是刘义彬所显示的最为可贵的“散文的心”。
在生物多样性锐减的今天,每部生态文学作品都是为消失物种撰写的墓志铭,也是为人类文明延续抒写的警示录。乌川湖,是乡民们用血和汗水浇筑起来的生命之湖,是安放在祖祖辈辈们心底的一壶醇香老酒,清晰地镌刻着他们生命中最骄傲的拼搏足迹。《云上乌川》中人类经济活动对乡村环境的破坏,隐喻着工业文明对传统生态智慧的毁损。乌川像是服下了“急功近利”的毒药,美名为“以湖养湖,以湖养人”的生态破坏行径让它九死一生。不少乌川人改变了从前的迁徙方向,无人居住而垮塌荒芜的老屋触目惊心。好在,经历了壮士断腕,加上“守护人”的百折不挠,乌川终于得以浴火涅槃,人们终于明白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道理。故乡任何一个催人落泪的过去,都将在时间的流逝中最终消失。至此,刘义彬的这部生态文学篇章完成了从“拯救自然”到“反思人类文明形态”的跃迁。
“为美丽中国建设贡献生态文学力量”从来不是一句口号,这是刘义彬面对世界和表达自我的方式。在其诸多生态散文中,刘义彬一直呼唤着向着故乡回归,其实质是向着自然的回归,回归人的自然本性,回到自然的朴素与宁静平和,回抵人与自然的协调与融洽的澄明之境。作家寄居于言辞之中的不是那种咆哮的、嚎叫的、呼唤的或呐喊式的,而是一种“压在纸背的心情”,这既是一种凌厉的透彻观察,亦是满腔情怀泼洒而造就的浓墨重彩与言辞的温润与柔情。
通过这一趟文字上的乌川之旅,读者必然感受到一种由万物协奏的共生美学而带来的心灵震撼。
刘义彬简介:湘潭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湘潭日报社文化编辑,诗歌散文作品70余万字见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散文》《散文选刊》《中国校园文学》《湖南文学》《湘江文艺》《莽原》等百余家报刊,被收入30余种选本选刊、全国艺考播音主持考试篇目和中学语文阅读试题,有作品入选“中国2024生态文学榜单”,出版个人文集《情感天涯》《时间的声音》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