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西安植物园,各色花卉在春光里争奇斗艳。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一群群身着汉服的少女们,她们衣袂飘飘地穿行于花径,恍若从《簪花仕女图》中款款走出,为这方天地平添几分古韵。此情此景,竟让我恍惚间有了穿越时空的错觉。

倏然间,一朵娇柔的粉色芍药闯入眼帘,我的目光瞬间被其牢牢牵引。她恰似一位穿越时空的古典美人,身姿婀娜,娉婷立于绿叶丛中,嘴角似挂着一抹静谧而深邃的笑意,它摇曳生姿,袅袅婷婷地立于我眼前。
芍药,她天生丽质自难弃,无需华丽的装点,亦无需刻意的雕琢,仅是静静地绽放。其美,这般古典且雅致,这般温婉且含蓄,毫无半分的浮躁与张扬。
这朵美丽的芍药,恰似《诗经》里走出的静女,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我不由驻足凝望、遐想,恍惚看见千年前的某个春日,也曾有位诗人如我这般,为这一抹粉白驻足沉吟。

再仔细观赏,这朵芍药生得极好。层层叠叠的花瓣细腻得如同上等丝绸,最外层泛着朝霞般的粉晕,向内渐次晕染成月白色。微风过处,花瓣轻颤,绽放出柔和雅致的粉色光晕。那花瓣的质地,不似尘世那般浓烈艳丽,亦无俗态的妖冶。
这朵芍药其纹理,主脉多如工笔白描的金线,侧脉似写意山水中的飞白。最妙的是花心处,数十根金蕊攒成宝塔状,在阳光下闪烁着鎏金的光彩,尊贵却不失温婉,典雅却不失柔情。
芍药四周的绿叶也颇有古意,它们簇拥着花朵,如忠诚的卫士,陪伴芍药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最底层的老叶已染上赭石色,倒像是古画上特意作的旧,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古典韵味,平添了几分岁月沧桑。

在花瓣之上,隐约可见的脉络恰似古代画家精细的笔触,勾勒出一幅幅有关自然与生命的绝美图卷,为这粉色的花朵增添了几分超尘拔俗的雅致与妩媚。而那花瓣的粉色与绿叶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却又和谐相融,彰显出一种尊贵且典雅的气质。
伸手轻触,花瓣柔软且富有弹性,仿若古代佳人温润如玉的纤手,指尖传来的触感,带着从心底蔓延而出的柔情与温暖。每一片花瓣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边缘微微卷曲,仿佛每一道纹理都镌刻着岁月的痕迹,见证着生命的更迭。
比起牡丹的富贵逼人,芍药更似深闺才女。她不必如魏紫姚黄般艳冠群芳,只消静静立在墙角,自有一番风骨。这种美,不似西洋油画浓墨重彩,倒像宋人小品,须得静心细品,方解其中三昧。

关于芍药花,我倒想起个典故,相传北宋临安,才女婉儿才貌双全,执笔能绘《洛神赋》之飘逸,落墨可书《长恨歌》之缠绵,世人道芍药是 “五月花神”,她却读懂了 “情有所钟,非君不诺” 的花语深情,恰似她对青梅竹马沈郎的誓言。
怎奈命运偏爱与痴人作对。沈郎一朝卷入了党争之祸,被流放至岭南;婉儿则被困于深深宅院之中,愁肠寸断,每日都期盼着君归。她常常在暮色四合之际,身披一身月华独自坐在花前,指尖轻轻抚过芍药层层叠叠的裙裾,将未曾寄出的情书揉碎化作泪水,滴滴落在绯红的花瓣之上。
每当这时,芍药仿若具通灵之性:当晨露尚未干涸之际,花瓣含羞而蜷曲;待到其落泪之时,便舒展似云霞,将泪珠裹就成珍珠;香气袅袅升腾,时而幻作沈郎衣袖之香,时而凝为西湖荷风之甜,似若在轻声低语抚慰。

此事一经传开,画师将芍药绘于团扇之上,说书人编成《芍药泪》予以传唱,文人墨客亦纷纷题诗赞颂。自此,芍药不单是《诗经》里的定情信物,更是成为了“痴心不悔”的象征。它以柔韧之态扛过霜雪,于暮春倾尽全力展露芳华,恰似那些历经重重磨难却始终坚守信念的灵魂,以伤痕作墨,书写出动人的情诗。
此刻,我默默凝视这朵芍药,仿佛看见婉儿的身影在花间流转,体悟到了那份穿越千年的情感在此共鸣。它不似牡丹艳丽夺目,不若蔷薇张扬奔放,却凭借与生俱来的古典气韵,叙说着有关美的永恒传奇,映照出生活的本真,提醒我们珍视身边的美好。

放眼望去,植物园里游人如织,有甜蜜依偎的年轻情侣,有携手相伴的老年夫妻,有带着孩子的父母,还有结伴而行的亲朋好友。大家前来赏花,不仅是为了放松心情,更是对美好生活的展现与向往。
愿我们都能如芍药花一样,在属于自己的天地里,安然绽放,不为外界喧嚣所扰,用心感受生活的美好与浪漫,用爱书写生命的绚丽篇章,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独特的印记。
2025年05月12日写于西安南郊
图片来源于网络 侵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