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1林夏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暮色中次第亮起的灯火，手中的玻璃杯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楼下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母亲周敏带着一身夜露走进来，围巾上还沾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香水味。
"小夏，明天记得提醒你姐带叶酸。"周敏边换鞋边说，声音里带着某种刻意的轻快。林夏默默点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的场景突然在眼前闪现——母亲抱着手机蜷缩在沙发里，屏幕幽蓝的光映出她眼角的泪痣，而通话记录里"周明"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刺。
林夏永远记得十三岁那年，她躲在衣柜里听见父母争吵的每一个字。父亲摔门而去的瞬间，母亲手机里传来的消息提示音清晰得可怕："敏敏，我离婚了。"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叫周明的男人根本没有离婚，就像此刻母亲围巾上的香水味，永远带着不属于这个家的气息。
"姐，你真的要和他结婚？"林夏盯着餐桌对面的林菲，后者正对着手机屏幕傻笑。林菲脖颈间的珍珠项链晃得人头晕，那是周明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林夏突然想起去年除夕，周明带着儿子罗铮来家里吃饭，罗铮看林菲的眼神像在看一件精心挑选的礼物。
"小夏，你姐的事你少管。"周敏把汤碗重重放在桌上，瓷勺与碗沿碰撞出刺耳的声响。林夏看着母亲耳后新染的栗色卷发，突然发现那颜色和罗铮母亲的发色一模一样。
三个月后的婚礼现场，林夏站在酒店走廊尽头，听见周明对罗铮说："记住，以后林家的事就是你的事。"她低头看向手里的红包，烫金喜字在掌心灼出一个洞。当林菲穿着白纱走向罗铮时，周敏偷偷抹泪的动作让林夏想起十六岁那年，她撞见母亲在阳台和周明视频，屏幕里那个陌生女人的脸在晨光中忽明忽暗。
"小夏，要不要吃喜糖？"罗铮不知何时站在身后，递来的喜糖盒里躺着两颗费列罗。林夏摇头后退，撞翻了走廊里的香槟塔。水晶杯碎裂的声音里，她看见周明夫妇慌乱收拾残局的身影，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那句话："有些事，装看不见就过去了。"
深夜回到家，林夏翻出压在箱底的相册。照片里父亲抱着三岁的她笑出皱纹，母亲站在旁边，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发梢——那是周明第一次来家里吃饭的那天。相册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化验单，"林夏"两个字旁边印着"重度抑郁"的诊断结果。
窗外飘起细雨，林夏打开电脑新建文档。指尖悬在键盘上许久，终于敲下一行字："我以为逃离原生家庭就能获得新生，却没想到命运早把我们的轨迹编织成一张网。"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