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易明,男,汉族,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海外文摘签约作家,津市市作家协会主席。有作品散见于《芒种》《散文选刊》《海外文摘》《安徽文学》《参花》等,作者辞条被收入《中国散文家大辞典》,其散文代表作《流浪汉》被收录在《中国散文家代表作集》;有诗歌作品《登雷达山》《中秋感怀》《痴情》等五首被中国当代作家代表陈列馆正式收藏。
弹指一挥间
何易望天
春风送走北去雁
……
看罢李老汉写完这首诗词,我惊奇地望着一张老泪纵横的瘦黑猴脸,这竟出自一个瘦骨嶙殉的沾满猪食的枯手,我相信了,李老汉定有一段不平凡的经历告诉我。
刚刚在门前调猪饲料的大锅边,李老汉忽然问我:“小伙,你高中毕业吧?”“嗯”我才来几天,一直未与喂猪的李老汉搭过茬,虽然他每天都挑着两只铁桶从我门前甩着胳膊快走过去,又提着胳膊慢走过来。他紧接着问我:“是文科还是理科?”“文科”我还是不冷不热,“那你一定懂文学吧?”他用欣喜的目光望着我,等待着一个满意的回答。我却疑惑了,一个头顶皆白的老头也文学不文学的,我确实喜欢文学,但从来不敢在人面前卖弄,怕人笑话,凡是走过这条路的人都知道一路跋涉得是多么艰辛。但他又不象是炫耀文学,夸耀文学,眼前的一付真诚爬满绉绉纹纹的黑瘦猴脸,使我侧隐之心萌动。“懂一点点。”老人终于停下手中搅动着的铁锨直起身来,和我在锅边攀谈起来……
“哎——”长长的一声叹息,“我一生的苦难太多了……”,顿了顿,他转而说:“我不是向人诉苦,只想把我个人的一些遭遇写成书,绝不是反对毛主席,反对共产党。”一听到他要写书,我兴趣倍增,在旁边力催促道:“老李,你就痛痛快快的说吧,这并不犯什么政治错误,一个公民有言论自由,何况这都是你的亲身经历!”我不知道一下子咋变得这么快——反主为客。先前老李本想以此事相托,现在我却乞求般的向他索要。后来甚至连称呼也改变了,由老李改称老人家了,当老李在我的书桌上写完上面一首诗词时,我竟惊奇地叫好:“老人家,您真是写得太好了,我也非常喜欢诗词。”老李没有应声,写完之后停下笔来,浑浊的眼里噙满泪水,他停滞在无边的追忆之中,我想他泪光中定有一个感人的故事,虽然他在诗词之中不免有黄昏落寞之悲叹,但绝不是无病之呻吟,我如果到了他这般年纪还一无所成的话,那悲哀可见是多么沉重啊!就如他追求文学一样到白了头还是一无所获。
“哎!在外面的日子太难混了,先前在奎屯兵站还有老乡照顾,什么都要好一点,在这个地方却不行,他们太坏了,特别是做饭的㞞。”“是的,那个做饭的哈㞞,对我们几个干活的就是刻薄得很。”我接着又说:“老李,你在奎屯有老乡照顾,咋跑到这个鬼农场来了?”“提起那个老乡,是那个兵站的站长,可以说是我一生中遇到的唯一好人。后来受到了排挤调到别的单位去了,临走时打发我到这里来的,他跟牛场长认识,哎,认识又有什么用,人走茶凉!我可能在这儿呆不多久了,今天是四月二十四号,过了‘五·一’我就准备走了。他们要我把养猪承包下来,哎,我老汉家,都快死了,还能有什么积极性,此地不留人啊!”“他们那些哈㞞,还不是看您一人干活,两人吃饭……”“对!就是这个原因,可怜我那丫头又聋又哑,才十四岁呀!那些狗日的……”“谁是狗日的!”忽然门口传来喝斥声,通讯员小王出现在门口,老李着实吃了一吓,但改变得非常快,马上改口说:“我刚才都在骂那些狗日的猪,会吃不会拉。盛传“山东响马四川贼,河南的溜光锤。”河南藉的老李果然有些圆滑。我也站起来缓和气氛:“小王,进来坐一会儿。”小王进来在桌子对面坐下了,转而对老李斥道:“你喂你的猪,到这儿来干啥?还不去打扫猪圈!”“这就去,这就去。”粗大的裤管,细细的麻杆,倒也象一阵风似的走了。
哪知第二天上午,来了一辆马车就把老李父女俩拉走了。我们那天的谈话,还未进入正题,他就这么走了,令人惋惜不已,我梦想的成名大作《流浪汉》就这样宣告破产了。老李挥动着怎么洗也洗不白的枯手,哑巴丫头手指着我傻呼呼的笑,我无可奈何的挥了挥手,但愿他们平安地回到乌苏乡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