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杭大运河,一条活着的巨龙,沿岸人民的母亲河,自春秋战国蜿蜒至今,已流淌了两千五百年。它不似长江黄河,天生地养,乃是古代劳动人民一锹一镐挖掘出来的血脉,是横穿长江、黄河,南北走向的唯一水系。
这血脉里流动的何止是水?是吴越的丝绸,燕赵的煤炭,江南的稻米、茶叶、塞北的毛皮,都在这水上浮着走。运河两岸,多少市镇因它而繁荣,多少人物随它而殁。隋炀帝的龙舟早沉了底,纤夫的号子仍然飘浮在风里,唯有这水,还在静静地流。
运河最是宽容。它容得下商船上的绸缎,也容得下渔舟里的鱼虾水产,听得惯文人泛舟赋诗的雅趣,也记得牢纤夫脊背上的痕迹。水波不惊时,它把两岸的屋宇楼台、山峦、树木,连带着天上的云彩,一并揽入怀中;风起浪涌时,它又将千百年的古今故事,一浪一浪推到岸边。
而今现代化机械船,代替了古老的橹声,千百座钢筋水泥的桥 跨过它的身躯。它倒也方便,依旧缓缓地流,流过杭州的茶香,苏州的评弹,扬州的月色,淮安的漕运旧事、南船北马的喧闹、“河下镇”的古色风貌、花街丰厚的文化底蕴,一直流到北京城下。它见过盛世华章,也见过烽火岁月;载过新科进士的得意,也渡过贬谪官员的落寞。
运河不言,只是流淌。它知道,所有的繁华都会成为过去,唯有这流动的水,可以抵达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