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宫赋
王侠
紫气东来,渭水汤汤,终南叠嶂,常宁宫藏。
踏青苔石阶而上,岁月在脚下斑驳了她的容妆。
古柏轻摇,摇落一地唐诗宋章,青砖绿瓦间,时间久了,斑鸠似乎也在诵读着《诗经》的韵脚与某段篇章。
是哪位先民手持耒耜,在咸阳塬上凿开文明的泉眼,令鱼儿在水中快快乐乐游荡?
秦砖的纹理里,仍凝固着烽火戏诸侯的狼烟,汉瓦当上流淌着长信宫灯的暖黄。《石门颂》的篆刻在石壁深处醒来,与柳青先生的足迹在时光的甬道里相撞——那支钢笔,曾蘸着终南的晨露,在朝阳中在夕阳里写下《创业史》里麦田的永恒的金黄。
夕阳在土墙投下铜钱大的光斑,恍惚间,老槐树下走来穿皂袍的书生。
他衣襟上沾着渭河的泥香,书房的油灯在风中摇晃成星星的模样。《茅檐下》的草稿散落一地,如同未收割的麦穗,至今仍在等待书写它们的那个收割者的手掌。
暮春时节,紫藤萝瀑布倾泻在一些回廊,或许它们的窃窃私语会惊醒了沉睡的石兽。
孩童们追逐着柳絮与蒲公英,笑声惊落了满树杜鹃,却丝毫不敢触碰那尊画像——柳青正凝视着远方,眼神穿过白鹿原神禾塬的麦浪,抵达初夏的蛙声与稻花香,许多人在一边的画框中留下自己与柳青先生的合影影象。
当暮鼓晨钟敲响时光的编钟,常宁宫在晨雾中醒来。
有一天,银杏叶铺就金色甬道,通往柳青纪念室的展厅。老照片在展柜里泛黄,如同褪色的春天,而那张老式桌子,仍在等待主人归来敲响黎明的诗行,也有许多人喜欢坐下来,学做柳青先生撰写的那个模式模样。
较远点的地方,也许月光漫过护城河,城墙在水波中变形成长卷。
此时此刻,木门半掩,柳青的书桌前似有微光闪烁,那是未完成的手稿在呼吸。油灯被点亮,如同等待启程的航船,而远处大街小巷的车流,正演奏着如今的时代的繁华昌乐的交响乐章。
当第一缕春风拂动宫墙柳枝,常宁宫便在晨曦中苏醒,各个地方的作家们一批一批到了这个地方。
他们沿着历史的脉络漫步,青石板路上回响着唐诗宋词的跫音,也回想着柳青先生的人生紧要处的那句警世通言。黄昏时,人们将思念折成纸船,放入河面上,让泛黄的故事顺着流水,流向柳青笔下永远的春天秀美的创业篇章。
常宁宫啊,千年岁月的织机上织就的七彩锦缎,令人羡慕与联翩思想。
在这片厚土之上,你用一块块青砖堆砌起故事的人生大学与课堂,用绿瓦覆盖住梦想的屋顶。柳青的足迹在时光里生长出年轮,而他的文字,充满着信仰与担当,就如同那源头的活水,至今仍在常宁宫的庭院里,叮咚作响,也令路遥令陈忠实令我们无数的后来人笔耕不辍着在勤奋劳作中飞翔成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