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军(吉林油田)
《岁月留痕》(自传3-4章)
贫困中的童年欢乐与期盼
前两部分,我讲述了我人生的开端以及5岁时突如其来的病痛。而这一部分,我想回到那段虽然贫困却充满童趣的岁月,以及那些深深刻在记忆中的期盼。
5岁,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我却遭遇了人生的第一次重大挫折——我无法行走。那一年,我像一个被命运捉弄的木偶,被困在狭小的天地里,看着其他孩子奔跑嬉戏,而我只能眼巴巴地羡慕。然而,命运似乎又对我展现了它仁慈的一面。6岁那年,我奇迹般地康复了,重新获得了行走的能力,仿佛一夜之间,我从一个被禁锢的灵魂,变成了一个自由的小鸟。
尽管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可孩子的心是关不住的。冬天,大地银装素裹,房前屋后的空地成了我们的游乐场。我和小伙伴们穿着单薄且破旧的衣裳,在寒风中奔跑嬉戏,脸蛋被冻得通红,鼻涕时不时地流下来,却毫不在意。打嘎是我们的最爱,小小的嘎在冰面上旋转、跳跃,伴随着我们的欢呼声;踢毽子时,五彩的毽子在空中上下翻飞,我们的目光紧紧追随,为每一次成功的踢起而雀跃。玻璃球碰撞的清脆声响,也时常在寒日里回荡,蹲在地上,眼睛紧紧盯着玻璃球,为每一次“进洞”谋划布局,仿佛那就是全世界最要紧的事。
等到夏天,烈日炎炎,大地里野店子成了我们的冒险天堂。我们甩掉鞋子,挽起裤脚,一头扎进浅浅的河水里,双手在水底的沙石间摸索,感受鱼儿滑溜溜地从指尖溜走,偶尔运气好抓到一只,便高举着向小伙伴炫耀,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衣衫也浑然不觉。小虾在水草间穿梭,我们小心翼翼地围捕,那灵动的身姿,为单调的童年增添了一抹亮色。在这泥与水、寒与暑的交替中,虽生活满是困苦的疮疤,但那些纯粹的快乐,如同顽强的野草,在裂缝中生根发芽,支撑着我走过童年最艰难的时光,向着成长的未知一步步迈进。
然而,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母亲的身影,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床榻之上。她因为生育弟弟,大量失血,身体变得极度虚弱。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连最基本的卫生用品都成为一种奢望。我清晰地记得,母亲只能用粗糙的窗户纸和细沙来应对身体的虚弱。她虚弱地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却依然强撑着对我微笑。
在那些物质匮乏的年岁,家中孩子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每至春节,父母总是咬咬牙给年长些的哥哥姐姐添置新衣,而我和更小的弟妹,只能接过哥哥姐姐穿旧的衣物。母亲粗糙却灵巧的双手在昏黄的灯光下忙碌,把那些旧衣缝缝补补、改改尺寸,变成勉强合身的“新衣”套在我们身上。
那时的我,少不更事,满心满眼只有对新衣服的渴望,哪懂得父母背后的艰辛。看着哥哥姐姐欢欢喜喜穿着簇新的棉袄在雪地里奔跑,我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地涌上来,堵在嗓子眼。一次年夜饭,望着满桌简单的饭菜,我满心的不乐意瞬间爆发,任谁劝都不听,哭得惊天动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里叫嚷着:“为啥只给他们买,不给我买!”母亲放下碗筷,把我揽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眼中满是心疼与愧疚,她温声哄着:“乖孩子,赶明儿你长大了,妈妈一定给你买,等你长高些,新衣服、好皮鞋都给你备上。”可在那时,皮鞋于我们而言,是近乎梦幻的存在,平常连件完整的背心裤衩都凑不齐,漫长的寒冬,只能把一条又一条旧裤子层层套在腿上,熬过刺骨的风雪,盼着春天的暖意能早点驱散严寒。
即便生活艰苦,孩子的天性却从未被磨灭。有一回,我瞧见邻居二叔家养的小兔子,毛茸茸、红眼睛,在笼子里蹦蹦跳跳,心一下子就被勾了去。鬼使神差地,我趁家里没人,偷偷翻出藏在柜子角落的 10 块钱——那在当时堪称一笔“巨款”,攥着钱就往二婶家跑。站在二婶家门口,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心扑通扑通直跳,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要买你家兔子。”二婶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把我拉进屋,目光扫到我手里的钱,脸色微微一变。没等我反应,她就轻轻拿走了钱。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兔子买成了,正暗自欣喜,没想到二婶转身就把钱送回了我家。
后来听母亲说,邻家二婶到我家时,既觉得我这小鬼头的举动好笑,又有些生气,这么小就敢背着大人拿钱。可善良的二婶只是轻言细语地跟父母讲述事情经过,没有丝毫责备我的意思。这件事就像一阵风,吹过村子,成了大家茶余饭后打趣我的谈资,而我,也在这一场小风波里,第一次懵懂地意识到,生活虽苦,可邻里间的温情、家人的包容,如暗夜里的星光,始终照亮着我成长的路。(未完待续)
第四章:
我的一生只赚第三步
如果人生是一场漫长的旅程,那我的旅程似乎只迈出了短短的几步,便困在了第三步,再也无法向前。
第一步,是降生。我出生在吉林省扶余县三岔河镇的一个普通家庭,父亲是一名搬运工,母亲是一名家庭主妇。那时,我们一家八口人,就靠着父亲微薄的工资度日。这微薄的收入,要养活我们一家八口人,是多么的不容易。
第二步,是成长。我像所有孩子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我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说话,学会了认知周围的一切。我记不清太多细节,只记得那时天很蓝,水很清,空气中都弥漫着自由的气息。
然而,第三步,却让我永远无法忘怀,也让我的一生就此停滞。那一年,我3岁的时候,弟弟出生了。为了给弟弟更好的生活,妈妈不辞辛劳,甚至在月子期间就去井边打水。就在一次打水的过程中,她不小心抻着了,造成了大出血。这成为了她一生痛苦的开始。
更让我心痛的是,母亲的病情并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那时,因为文革的影响,许多专家教授都靠边站了,正常的医疗秩序被打乱。大医院的医疗水平急剧下降,许多像母亲一样的病人,得不到应有的治疗。母亲的病,就这样一天天拖下去,越来越严重。看着她日渐消瘦的面容,我幼小的心灵充满了痛苦和无助。
那时,我还太小,并不完全理解妈妈所承受的痛苦。我只记得,家里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大人们脸上的笑容也少了。就在这时,一场更大的风暴,席卷了我们这个小镇。
就在那年,我才七岁,文化大革命的风潮波及到了我们这个小镇子。起初,只是文斗,人们争论着,吵闹着,虽然激烈,但对我而言,更像是一场看不懂的戏。然而,很快,文斗升级成了武斗。枪声和炮声开始在这个原本平静的小镇上回荡。
由此,家里的气氛也变得压抑起来。即使是说话,也得压低声音,生怕隔墙有耳,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像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牢笼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我常常站在自家的小院子里,胆怯地望着远方。我能看到生产队的牛棚上、清真寺的楼顶上,还有我们镇委的小楼上,都有人戴着钢盔,他们像士兵一样,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手里拿着我从未见过的武器,来回走动。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得很长,像一个个移动的黑色剪影,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我害怕那些奇怪的武器,害怕那些戴着钢盔的人,害怕那不时响起的枪声。
那年我年纪尚小,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陌生了。还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但那种不安的感觉却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记忆里。我不知道这些拿着枪的人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伤害到我们。我只知道,这个世界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安全,那样温暖。
晚上,我经常被噩梦惊醒,梦里都是那些晃动的钢盔和冰冷的枪口。白天,我总是紧紧地跟在大人身边,不敢独自外出。那种对未知的恐惧,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我的心上,让我幼小的心灵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害怕,什么叫不安。这种冲击,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记忆里,成为了我一生都无法抹去的伤痕。
父亲一再嘱咐我们千万不要出去,说,枪子可没长眼睛,打上可是要命的。我们兄弟姐妹也很听话,没有一个敢出门的。我因为年纪小,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家里和老人待在一起。我看着父亲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担忧和敬佩。他就像一棵大树,为我们遮风挡雨,撑起了整个家。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天天变老,却无能为力。
妈妈的病,像一个无底洞,吞噬着家里的所有希望。而我,一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孩子,却早早地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我的一生,似乎就停在了这一步,停在了妈妈生病的那个冬天,停在了文革动乱的年代,停在了对命运的无力和对未来的迷茫之中。
爸爸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他每天早出晚归,辛勤工作,试图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奶奶年纪大了,也只能帮忙照顾我们这些孩子。哥哥姐姐们也懂事得让人心疼,他们开始帮家里分担家务,年纪小小的就学会了操持家务。
为了维持这个风雨飘摇的家,父亲像一头老黄牛一样,没日没夜地操劳着。他白天在单位上班,已经疲惫不堪,但为了节省开支,他还要利用一切空闲时间想办法赚钱。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寒冷的冬天,每天天还没亮,父亲就带着大哥,挎着一个破旧的篮子,出门捡粪。他们要赶在别人起床之前,把公共厕所里的粪便清理干净,否则就会被别人抢先。父亲和大哥弯着腰,忍受着刺鼻的臭味,一铲一铲地将粪便装进篮子里。
捡的这些粪,到了年底,我们将积攒的粪肥卖给农村生产队到城里收粪的,换回一些钱,补贴家用。这微薄的收入,却承载着我们一家人的希望。用这些钱,我们可以买一些年货,让家人过个好年。这,就是我们一年到头最大的期盼。
父亲很坚强,他从不抱怨,也从不喊累。他只是默默地工作,默默地付出,像一头老黄牛,只知道低头拉犁,却从不奢求什么。他吃的越来越简单,穿的越来越破旧,他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了我们,自己却舍不得吃一口,穿一件。
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我似乎一下子就长大了。我开始明白,生活不仅仅是吃喝玩乐,还有病痛、贫困和无奈。我开始懂得,有些事情,即使你再努力,也无法改变。我开始体会到,人生的道路上,充满了荆棘和坎坷。我常常想,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回到那个动荡的年代,回到母亲病榻前,我能否做出不同的选择,能否改变命运的轨迹?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和后果。
那一年,我的人生还只走到第三步,稚嫩的脚步骤加沉重,每一步都踩痛了生活的艰辛。母亲,那个曾经撑起我们整个家的母亲,那个用她瘦弱的肩膀为我们遮风挡雨的港湾,病倒了。而且,这一倒,就是10几年。(未完待续)
李明军,笔名文实。1960年3月出生于扶余县三岔河镇,大专文化,原为《吉林石油报》主任编辑,副高级职称。2020年3月正式退休。
多年来撰写新闻及散文、小说稿件2000余篇,发表在省内外30余家报刊杂志上。近年来,在搞好报纸编辑的基础上,潜心研究新闻理论,《浅谈企业报的策划》、《如何挖掘新闻由头》、《如何让企业报经济版活起来》等多篇论文发表在省级以上业务刊物上,并有部分论文获省内外新闻理论研讨一、二、三等奖。并公开出版《松辽写真》、《走进新闻芳草地》、《百味人生》等著作,目前第四本新闻著作正在出版中。同时,他的名字已被编入到《中国当代学者传略》一书。现为松原市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
大连有声文艺,是继徐丽创办《朗读者》读书会(又名:松嫩流域朗诵团)之后又创刊的有声文学媒体。大连有声文艺,就是把精品文学变成好声音。每一个文字,不仅仅是文字,而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爱,有思想的精灵。每段文字都是通过深思熟虑的结晶,更是对文学艺术和生命的敬畏。2021年4月9日,徐丽文学自媒体《大连有声文艺》应运而生,随之得到松原文化界和多个城市众多文朋师友纷纷投稿。可见广大读者对声音艺术的追求和心理渴望。文学艺术永远为广大读者服务。植根于生活土壤的文学精品,经过原创作者再次提炼,又经过好声音的录音诵读,为文字进行二次创作和提升。喧嚣的红尘,浮躁的世界,好声音的魅力和穿透力能为读者奉上听觉的文化盛宴。
之所以取名“大连”,寓意:大连在东北三省,无论是从经济还是文化等多角度,都是名列前茅的海滨城市,而且覆盖率很广,能带动文学艺术齐飞并进。让精品文学得到广泛的传播。“有声”就是把文字变成好声音。“文艺”就是文学艺术。组合起来就是“大连有声文艺”。
大连有声文艺编辑部
文学顾问:李明军
艺术顾问:沈树立
艺术指导:吕东飞
配乐指导:贾兴旺
文艺评论:姚宗希
总编:徐丽
收稿:丽子
审核:北方二丫
编辑:北方的云
执行总编:林海丽子
大连有声文艺总编徐丽女士,有偿为各企事业单位、各大餐饮、美业、洗浴、企业家,撰写创业经历和企业背景,以及人生自传。编辑部收集优秀的文学作品。思想性、艺术性都非常精彩的文学作品,可用好声音演绎。投稿微信:林海丽子15043872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