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沥雨2100多年,算是古了,黄梅。夹在鄂、皖、赣三家大院搭界处,”鸡鸣三省醒”矣。
许久,梵音不断,钟声不绝,乃佛教禅宗发源地。拥四祖寺、五祖寺、老祖寺、妙乐寺等有相当规模的寺院。近年建的高铁车站,“票房”的外形设计也含禅意。
镇中心有一上了岁数的塔,生于北宋真宗年间(1015年),可谓一梦千年。它是用砖和石头砌成的八角十三层、高102尺的大块头,想当年,揽山(大别山)东、江(长江)北十里八村的,恐怕是不用踮起脚跟的。当地人既简约又亲昵地称其为”古塔”,都不唤它”乱石塔”的本名,好像忘记了似的。
塔前的广场长廊回旋,绿荫缭绕,花坛锦簇,雅趣尽拾其中。从东方发白到街灯通明,唱《天仙配》的,拉二胡琴的,习岳家拳的,蹦广场舞的,楚河汉界争雄的,狼烟四起长城的,叫东卖西的,说南道北的,就像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在一面碧绿的湖水上时而泛起似的。而这种活泼与生机的热烈,恰好使这位大宋老人的世界不再寂寞和憔悴。
每当十五月挂中空,银光把四野渲染灿烂时,那些朝朝暮暮耕耘这块土地,穿梭在勤扒苦作、生老病死轮回里的田妇野老,川流不息地流连其间,品尝这今时明月宋时风的光采,掬一片夜色作个好梦。
古镇在这古老与新潮的交织中拥抱每一个日出月没。
塔畔一条路上的热闹如一阵微风扑面而来。店铺连绵,人群拥挤,电动车只好从缝隙中摇头而进摆尾而去。地上一堆堆的白菜、萝卜……那可是咱五更时分自家菜园子里拔出来的,年轻又美丽,爱不爱在于你挑不挑剔。还有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两条腿的,四只脚的,都在你的眼睛里活蹦乱跳,跳到你的手心里是它们瞄准的目标。
只见几处肉案子前围满人,一瞧,那剁肉的台板颇似《水浒》里”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中郑屠户操刀的那张油渍麻花的长条形厚重案板一一由两只八字形的脚撑着。上面横梁的铁钩子悬着猪壮烈牺牲后被肢解的遗体,这死尸非但无一人惧怕却爱的争先恐后扫”二维码”。怎奈当下猪的社会地位低下,身价大跌,前来沽肉的人自然积极踊跃,不甘落后一一便宜,谁都不想错过。
镇上公汽好几条。车身较短且略显老旧,有时空无一人在跑,上座率偏低;但一如既往,从不怠慢。每当从我身边滑过,心里就泌出一种亲切与温暖。如今,要么四个轮子,要么两个轮子,像装上翅膀大街小巷满天飞。我等朽木连一个轮子都没有,腿挪不动时,不指望它指望谁?
由此我想起几十年前堂兄去欧洲考察回来说的,德国某个地方只住一户人家,特地为其开设一路公交。我感动至极。虽然我不住那里。当然,我也同样感激古镇。
(作者:徐宝康)
徐宝康,男,1943年5月生,汉族,辽宁海城人,现居武汉市长江新区。1961年毕业于鞍山冶金专科学校,分配到武汉钢铁公司工作,1997年提前退休。无党派人士。2009年开始在湖北省博物馆做志愿者(其间,由于疫情和迁居县城中断4年)。今年1月开始继续在展厅为观众义务讲解。喜欢阅读,爱好诗歌,热爱美好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