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兴聪

1

三亿年前，我们的鳃裂

是泥盆纪盖下的水纹章

脊椎搁浅在进化论的泊船

纯净的星光在我们的瞳孔

扩散成美丽的银河

和海洋蓝色的诺言

当你们学会用火把和啼哭

书写寓言和戏剧

我们的蹼掌还在拓印

蕨类植物褪鳞的声响

每片卵黄都包裹着

未完成的进化方案

和婴孩的啼哭。多像你们

2

你们的渔网不断漏下铁锈咒语

那些刀叉。不断切割我们鳃边的河流

X光片下，餐桌上，垃圾山

我们散落的甲骨多像我们的遗书

和溺亡报告

博物馆里那两具蜷缩的标本

是我上古的祖母和祖父

用化石肋骨雕出的两个问号听诊器——

你们人类文明的胸口，心率失常

需送往急诊室

祖父祖母夫妇的鳃裂仍在渗出

寒武纪晚期的星光

张开的嘴仍在渗出婴孩的啼哭——

所有生命生而平等

却被时间捏成了

不同形状的遗憾

3

当所有标本橱窗开始渗水

我们褪下的鳞片

正在你们的血管里。逆向洄游

那些被称作垃圾的卵黄

在实验室的孵化器

重新裂变出鳃肺双栖的进化论

和我们保持婴孩干净的初啼

你们人类，所会的各种哭声

必将会刺破银河模具

回到上帝的产房。领取人类胎儿

与大鲵同一套鳃和出生证明

而每一滴被刀叉伤害过的河水

都将在月光的消毒疗养下

重新学会唱着童谣欢快流淌

只是你们和我们，不一定还能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