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姆妈爹爹》
文/朱春水
“姆妈爹爹,我来了”。每次回老家或出门前,都要去看望姆妈和爹爹,姆妈满脸的欣喜跑出来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爹爹则多半是不在家的,吃完饭跑到村里或隔壁村去下象棋打扑克牌。这种归家的幸福和告别时的酸楚,或许每一个为人儿女的,都感同身受过。
我的姆妈和爹爹同年,一九四二年出生的。生在旧中国,长在红旗下,新中国成立后,他们也并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作为童养媳的姆妈,十岁不到就来了我婆婆改嫁后临川孝桥龙湾张家。婆婆也是苦命人,三十多岁守寡,迫于生计带着年幼孩子(我父亲)从临川华溪永丰朱家改嫁出去。尽管改嫁后婆婆依然是过着贫苦的生活,但发自内心的母性慈悲,还是收留了孤苦无依的我姆妈,从此风风雨雨相依为命几十年。
我的姆妈是没有读过书的,爹爹也仅仅上过高小,多少有点文化底子。勤奋好学的爹爹拜了隔壁村民间武术家南钕大师学了一身好拳脚功夫,除了泥工木工活都能做得像模像样,吹拉弹唱居然样样能来几下,基本功甚至比一些经过专业学习的还扎实,尤其是拉得一手昂扬顿挫的好二胡,还有那刚劲流畅的毛笔字,让我一直都崇拜不已。因为爹爹多才多艺,又浓眉大眼帅气俊朗,在同龄人中算是佼佼者,村里的或隔壁村里的的女孩子们,暗送秋波的粉丝肯定也不少,但在那个指腹都能为婚的年代,爹爹姆妈还是很顺利的走到了一起,于是就有了我们兄弟姊妹五人相继呱呱落地人间。
我是最小的一个,出生后一年多,就送走共和国三大巨星。据我姆妈说,后面应该还有一个妹妹,赶上计划生育,姆妈挺着个五六个月的大肚子东躲西藏,最后还是被村大队的计划生育工作人员从阴暗的木板阁楼上拉下来做了引产手术。我虽然排行老幺,却并没有得到特殊的关爱,一个咸鸭蛋煮熟,姆妈麻利的用菜刀切成四块,两个咸鸭蛋就是八块,兄弟姊妹们五个加上婆婆爹爹每人一块,剩下的一块姆妈不舍得吃,就又留给爹爹。我吃完自己的那块,就想打那块咸鸭蛋的主意,眼睛老去瞄它,姆妈看出了我心思,就搂着我说,那块蛋要留给你爹爹吃,你爹爹干的农活重,要多吃点才有力气做事。每每这样,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就不再有非分之想。
姆妈和爹爹看似没有爱情的婚姻,相濡以沫的走过了半个多世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朴时光里,虽然没有浪漫,虽然也有吵闹,但床头吵架床尾和。年近八旬的他们,生活中除了偶尔串门走亲戚,期间从未分床睡,这让多少高呼爱情万岁的现代青年汗颜。我有时候明明和姆妈说好了,家里的鸡鸭让爹爹照看几天,她自己也收拾好几件衣服,来我家小住个把月,结果不到三两天,就唠叨着要回去,说爹爹在家没人做饭会挨饿,我又立马要带着她赶紧回乡下。估计去哥姐家,大致也是如此。我姆妈的善良、勤劳,以及温和脾性,完全弥补了她的不漂亮、没文化的缺陷,随着年龄的增长,爹爹也更加依赖着我姆妈。世间的真爱,莫过于长久的深情陪伴!
年少的时候,我摇头晃脑在课堂上背诵着古诗《游子吟》,虽一字不漏,却根本就读不懂孟郊的那份游子之心。少小离家对未来的憧憬,稀释了对父母的眷恋之情。
岁月如梭般流逝,渐行渐远的身躯,越来越滋生出父母在不远游的念想,常回家看看,那份温情历久弥淳。
愿姆妈爹爹健康长寿,愿天下父母快乐安康!
2020年12月13日随笔。
附注:姆妈,是淮河以南及湘赣闽部分区域孩子对母亲的称呼;爹爹,是对父亲的称呼;婆婆,则是对祖母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