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拗的翻动
赵远智

一
无书可读的年代,却读了一生最多的书;很难想象,一个七八岁黄口小儿偷看《红楼梦》,用铅笔刀把课桌刻上两指宽缝隙,如醉如痴读《约翰克里斯多夫》的情景……
那张刻着长长缝隙的课桌,如夏日的树荫,拎着的提包,在教室的任何一处角落,都时时陪伴着我,几年如一日,从未改变。
对于一个家庭而言,男孩是须承担责任使命的;要么混迹街头惹是生非,要么电光雨露喜出望外。
记得小学年间的最后一个暑假,一天,闲来无事翻箱倒柜,将家中的小人书找了一堆,然后小心翼翼把书皮撕掉,糊一个硬邦邦的书皮,分门别类把厚薄不一的小人书插进去,原本一分钱看一次的小人书,就可以变为两分钱一次。一边忙碌着,一边喃喃自语着这个庸常世界的最强音;赁小人书喽!赁小人书……
这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清晨的一个时辰。
那个小小年纪就勒紧裤腰带,饥肠咕咕直叫的年代,有瓜菜可以入口,远比脑子里储备子丑寅卯重要的多。我决意改变现状活下去,发愿干点什么,思来想去的圣地,是一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小天地,凉席大小。
那天,我带着一张油毡纸,把周边的空地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将小人书一本本摆上去。
围观的小朋友虽不多,但足够我骄傲地应酬一阵子了。那个年月,人们对印有字迹的纸张格外敬畏,即便如此,吃几口粗食,也与捧着本书往灶火中续柴,有天上人间的云泥之别。
二
连环画高人和穷极潦倒小小少年
一次,书摊上来了位有些斯文的成年人,他不挑不拣,直接拿了本《山乡巨变》看了起来;他两眼炯炯有神,一边看着,一边啧啧称叹;这线条、造型!唉,绝了绝了,没几个人画出来了……
后来,他又说到连环画《牛虻》《风云初记》《山乡巨变》《双生赶船》《三国演义》《三家巷》等,告诉我除了挣几个分币,要了解一些小人书后面的故事,人家递给你的是钱,你不能光递上小人书,什么也说不出来。
对他的教诲我连连点头称是,说心里话,从对连环画的熟知程度,到品相人物形象的呼之欲出,他的谈吐令人瞠目钦佩。
自然,这些感受已属后话,那位陌生神秘的成年人走后,我的脑海似被涛水激浪一次次冲刷着,久久难以平息。
我的视线,终归还要落在来客身上,以及来客身后遥不可及的大千世界;举头间,眉目总盯着一个个乡音各异的来客;思虑着他们是否生活安适拮据,诸如罗斯柴尔德家族之后;抑或衣衫褴褛,把钢镚攥湿的捉襟见肘之辈。
赁小人书最怕的是阴雨连绵的天气;仰着头,盯着远山上的浓雾薄云,一会跑出去好几趟。几趟下来感觉太过麻烦,索性身上披张雨布,蹲到街口那棵槐树下,将一大堆小人书怀抱在胸前,仰起头,盼着有风吹来,天际密布的浓云变为火烧云……
该上学了。赁小人书的生意也收了摊,我把小人书包扎好,不经意的放进了立柜,默默与孩提时代告别。
三
余秋雨大作和我的小书摊
慢悠悠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一次偶然巧合,认识了一位老三届学兄。如果记忆无误,那位学兄就是在书摊上发表宏论的成年人。他通过中间人如愿以偿找到我,兴奋的不行,眉宇间光彩熠熠、炯炯有神。
他恳求道,能不能让他再过目欣赏一下那些连环画。
说心里话,随着年景的日渐好转,立柜的门已很少再去打开,那些小人书也只好安然于此了。
真的不是矫情;那一包小人书抱出来,确有不便。
学兄揣摩着我迟疑的心思,催促道,如有不便,就去你家看看吧!
我不好再拒绝,点点头。
学兄亦步亦趋跟我回家,他环顾着低矮阴冷的屋子,抚摸着解放济南时蒋军炮弹皮在老门上穿过的弹孔,脸上的神情偪仄而丰富。后来才知道,他的家父已随国民党去了台湾,因其从小跟外祖母生活,他滞留在了大陆。
学兄是个敞亮痛快的人,几句话下来,便给我亮了交换小人书的底牌,还嘱咐我一定要将此事告知家里大人,小孩子家,还不到自行其是的年龄。
底牌是一套两卷本的余秋雨《西洋戏剧史》,另加两元人民币。
两元人民币,那是一个学期的学费,想到这里,我立马就来了交换的冲动。
时至今日,想必那次的交换是意图改变拮据生活,所犯的最大错误了;后来的文化市场上,让人惊诧不已的一本连环画动辄几万、数十万,堆金积玉,发了横财者比比皆是。
但我从未后悔过那次的经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学兄绝非欺世盗名之人,说不定那一包小人书,在学兄手上已经派上了更大用场。
积金至斗的滚滚财源,原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上天赐予,伫立在寒风斜阳里的那个贫馑少年,怎会想到孔方兄呢?
眼下学兄正随我来到自家的立柜前,那一堆小人书,如今已是页页洛阳纸贵的传世之宝。
小人书保存完好,品相尚佳。
再看看学兄手里的东西;两本泛黄《西洋戏剧史》似出自茅盾名作《在第比利斯印刷所》,似与美国战地记者斯诺油印本《红星照耀中国》,有其相同出处;纸页斑驳,字迹模糊,幽幽的刻印之风跃然纸上。
如今,余秋雨先生作为上海戏剧学院院长,已是享誉海内外学富五车、辞趣翩翩的散文大家、文学评论家。而学兄踪迹全无,早已没了音讯。嗜书如命的余先生,如果得知主席台下还有人以两块钱价格,将《西洋戏剧史》璧藏于囊中,不知做何感想。
余秋雨先生,还记得那套刻印的浅蓝色封面《西洋戏剧史》吗?
还记得他那本煌煌大作,曾在一个黄口小儿手里换过两块钱纸币吗?
一个少年用小人书换了两册学术著作;
一个成年人用学术专著和两块钱,淘了一大堆小人书!
这是悲秋垂滴的笑话,还是梨花带雨的愁肠……
三十年后的一天,余秋雨先生来济南做《文化苦旅》演讲,他和坐在前排的一众拥趸寒暄着,便径直上了主席台。
那天我什么也没入耳,余先生的出现,勾起我无尽的遐思,他学贯中西、文思泉涌,滔滔不绝之声如雷贯耳。默想着音讯全无的学兄,遥想起衣袋中那张两块钱纸币,五味杂陈,初次对人世有了难以咀嚼的下咽……
做演讲的余先生才华横溢、口若悬河,目光盯着台下时,似在我身上停顿了片刻。
他还有那本《西洋戏剧史》吗?
如果知道世上,还有这般特殊的藏书经历,余先生当被执念所动,朝我所坐位置深躬折腰了!
学兄呢?
他坎坷的路径,有没有在当铺和文化市场的柜台前动心迟疑?
那一包油毡布包裹的连环画,有没有在他闲暇的夜间醒来,默念起那个赁小人书的黄口少年,那些美轮美奂的线条,那些通俗浓郁、高雅兼具的色彩图文和节奏韵律……
四
街灯下的普列汉诺夫和《论艺术——没有地址的信》
恩格斯说,认识马克思的两个最重要人物,一是梅林,二是普列汉诺夫。
七十年代末的泉城,街灯恍惚,朦胧的山脚一派苍茫。那时,城市建设刚刚起步,电线杆是木制的,孤零零的,因安全起见,电杆下身围着几道铁圈。街灯挂在亭亭玉立电杆上,显得尤其高悬。光晕洒到地上,和几里开外农村旷野飘忽的光点一般。即便如此,饭后的人们还是争先恐后在灯下抢一个位子,打扑克、下棋、纳鞋底,抑或纺棉花糊火柴盒。阵势摆开后,整条街充盈弥漫起挥之不去的市井气息,时辰再晚些时候,悠长的呼唤声便依依传来。
孩子们知道该回家了,可是瘾头上的他们佯装什么也没听到。
夜晚的气温如同蒸笼,没人肯在家待着,经受汗雨如注的煎熬。
我拿一张马扎,悠闲地在电杆后面的阴影下,找一块熟悉的位置坐下,然后在怀里掏出普列汉诺夫的《论艺术》,旁若无人看了起来。马扎放在街灯背影的边沿,拿书的双手伸到光影下,尽管很吃力,到也分外惬意。
如同火龙的夏日时光,就这样渐渐而去,而街灯的光影下,一长串灿若星辰的中外名著,长存永驻进我的脑海血液;《红旗谱》《野火春风斗古城《铁道游击队》《苦菜花》等建国后创作的十大红色经典,以及刘绍棠《大青骡子》、浩然《艳阳天》《金光大道》《战宏图》,加之国外一部部闪耀着人类智慧光华的《红与黑》《大卫科波菲尔》《茶花女》《呼啸山庄》《复活》《简爱》《傲慢与偏见》,一本本爱不释手的经典名作,也一一成了相伴于灵魂深处的和璧隋珠。
街灯下,也绝非事不关己的等闲之地。
一天,父亲把我叫到跟前,板着面孔说:给你说过多次了,别整天看那些没用的闲书,从今天开始,是人家的马上还给人家,自己的,烧了!
什么,烧了?
我闻之大惊失色。
破四旧时,火光烛天,典籍书籍、明清家具;锦绣山水的中堂卷轴,在火光中纷纷化为灰烬的情景,人们还记忆犹新。
我近乎哀求地看着父亲,委屈的眼帘中满是滚烫的泪水。
几天后,我拿着一本撕了书皮的《苦菜花》,小心翼翼对父亲说,红楼梦不行,苦菜花行吗?
父亲未置可否,看看我,将视线移到一旁。
父亲读过几年私塾,记忆中,除了喜欢写写毛笔字,读一些隋唐、七侠五义的书,就再没什么爱好了。父亲去世时76岁,直至挣扎着在病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我才明白,对我而言,父亲才是一本让人可敬可泣的书。后来我开始文学创作,发表了一些稚嫩、不忍卒读的小说诗歌。他常是翻来覆去的第一位读者,每次看过我发表的作品,他严厉苛刻的目光便温起许多,似是我替他完成了一项大业,有一种溢于言表的感动。
父亲做了一辈子贤良德尚的工人,竟然连续十三年没休过一天病事假。
有次他居然和我聊起红楼梦。
同车间的工友,都是些手足胼胝之人,没人与他聊这些话题,可见父亲的寂寞之深.
金陵之家的兴盛衰落,满纸荒唐言,一把心酸泪,演义豪门的金粉焦大,绛珠仙草的贾王薛史,何以让家父感了兴趣?
我十分惊异地问道,爸爸,您读过红楼梦?何时读的?
父亲直言道;过去的事了,下了夜班没事做,只好读一些闲书,打发时间。
时间转瞬即逝,试想,如果还有来生,我何以还去撕掉《苦菜花》的书皮,换上牛皮纸的封面,然后,将书捂在胸口——暖透胸腔的同时,也一同暖透我黄口小儿的少年岁月……
五
车间里的铁皮噪音和萧洛霍夫一战《静静顿河》
顿河哥萨克格葛里高利和其邻居妻子马克西尼亚,是俩常挂在嘴边脍炙人口、栩栩如生的人物,抛去道德评判、人物命运的无常,这部感人至深的鸿篇巨制,已成为俄罗斯人的骄傲。难怪诺贝尔文学奖还颁给了普宁、帕斯捷尔纳克、索尔仁尼琴、布罗茨基。俄罗斯文学有着自己的良心,有着宁可放弃诺贝尔奖,也不屈从强权的秉性。彪悍和柔情的兼而有之,铸就了俄罗斯民族的性格特征,为我们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精神财富
书架上,一直珍藏着四卷本《静静顿河》。
可是自下乡插队返城后,读书的功夫就日渐稀少了。一九七六年,我被分配到一家街办企业上班,车间主任是我师傅,他的善良常常泽惠于我。我离不了书,车间里稍有空闲,说不定就会在哪个角落,见到我。那时候读的都是厚厚的名著,放在怀里,摊到膝盖上,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车间不大,隔音效果极差,加之还有一些钣金的活络,噪音此起彼伏,一米开外很难听到对方完整的话。除了纺织车间,恐怕我所在的小车间,是噪音最大的了。有人说,总装车间的人说话,总比别的车间声音高几十个分贝。
下力干活不碍事,但没有书读的日子备受煎熬,总不能要求车间领导装上隔音板。
苦尽甘来的日子终于熬出了头——车间里有个铁皮搭建的工具间,每天早上一上班,,除了给工人们分发一些钻头、刀具、手锉、钢锯外,其他时间比较悠闲。
这个差事让车间里的几位同事眼馋的不行,讨论表决了几次都定不下人。
铁皮屋啊铁皮屋。每次在铁皮屋旁换工装,我都探脚朝里面瞄几眼。一天,主任找到我,悄声说,你去工具间当保管吧!
什么?车间里的噪音轰鸣着,我怕听错了主任的话。
主任见我将信将疑,又说了一遍;是去工具间当保管。
工具间如同天堂,司空见惯的日子待久了,我便干完活找一些闲书刊翻翻。
再后来,我就关上铁皮屋窗子,无所顾忌找一些大部头名著看。
生长于莱茵河破落家庭的克里斯多夫,胆量过人,是一个“精神独立”的知识分子,具有为艺术而艺术的品格……
智欲圆而行欲方,胆欲大而心欲小。故事就这样开了头,七岁时,克里斯多夫每天练琴六小时;手指磨出泡儿也全然不顾,八岁被称为“在世莫扎特”,四卷本克里斯多夫,将清明高远的境界,展示的淋漓尽致,世间的龌龊与天籁的纯净浑然一体,让人读的如醉如痴……
后来,厂子搬家,我也调离了工作岗位,想方设法找到当年的师傅,说想去车间看看。
早成一堆废铁了!师傅笑笑说。我说随便看看,如果能见到铁皮屋那堆废铁,就好了。
我终归还是没见到成为一堆废铁的铁皮屋。这成了一生中的憾事。这辈子,读了不少书,记忆如此之深,印象刻骨铭心的,当属铁皮屋了,那扇小小窗口,以及透过窗口看到的世间百态,都弥足珍贵珍藏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六
课桌上的缝隙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
在西伯利亚的冰天雪地中垒一堵墙,然后第二天再去拆掉,如此这般的周而复始,已远不是对肉体的蹂躏折磨,而是精神的一次次摧残。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笔力触心的描述,开创现代心理分析先河,对后世文学与哲学影响甚远的里程碑之作。
上中学时,每天早上出门,都会抄一首唐诗宋词,边走边看,待跨入校门,也基本背过了。
后来再读俄罗斯文学的奠基之作,普希金的《叶普盖尼奥涅金》《皇村回忆》,高尔基《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
很难想象,在夜晚的客厅里,高尔基(阿廖沙)给老板一家,在餐桌旁念书的情景;老板抽搐着,颤巍巍啜泣。一家人沉浸在悲恸的哀伤中。
果戈里的《钦差大臣在》《死魂灵》、契科夫的《小公务员之死》、托尔斯泰的三大巨著,苏联解冻文学的开山之作、爱伦堡的《人、岁月、生活》,法捷涅夫的《毁灭》、奥斯托洛夫斯基享誉世界的《钢铁是怎样练成的》、阶梯式诗歌马雅可夫斯基的《列宁》,神祇的光辉灿若星河、璀璨夺目、绚丽多彩、气吞山河,成为人类知识宝库翠羽明珠的无价之宝……
我对苏俄文学有一种特殊的癖好,那里面人性的光彩、英雄主义情结,始终将悲情化为一种悄然隐匿的力量。这种辉煌的伟力,恰如列宾、苏里珂夫的经典画作,既有现实主义的机杼,也有浪漫主义的豪情,读来让人爱不忍释。
上中学时,书包里总沉甸甸的,一些大块头的名作,始终和我形影不离。课桌前排的同学,不够高大伟岸,哪怕看一本薄薄的《中华活页文选》,也会被老师警觉的视线发觉。
出于无奈,我就用小刀在课桌上划出一道缝隙,然后将手伸进去,逐行浏览。如此的明火执仗、矫言伪行,对老师的尊严无疑是种挑衅了。那个年月,老师也懂如何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严苛的管教形同虚设,到头来,处心积虑的结局是给自己招惹是非。
看明白了老师的心思,一些厚重的名作,便一册册打开了第一页。感觉到,漆黑的洞子里华光四射、熠熠生辉——
从肖罗霍夫《静静顿河》、关汉卿《窦娥冤》;到马致远《汉宫秋》、吴敬梓《儒林外史》;到胡适《白话文学史》、郭沫若《女神》等等,浩如烟海、群星璀璨。
一次,外单位调来一位语文教师,他见我如此造次,顿时怒火中烧,并在全班同学面前厉声呵斥我,让我颜面全无,并要求我让家里来人修好课桌,保证此类事不再发生。
我应允着,二话没说。
如此这般的事情,老师触及的较多,也就让班里的几个同学动了“杀机”。旧时有句成语谓之“以彰抱施”,大意是报应轮回的不断显现。新来的老师易动怒,发火时教桌拍得砰砰响。那天他进得屋门,说到不如意处,又拍起了教桌。手刚下去,便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原来有同学,在教桌上反着放了一枚摁钉,这一掌下去,就直接砸到了摁钉上,只见他的掌心上满是血迹,一掌手摁着,立马跑去医务室。
那次事件后,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无数作家的丹青妙笔,行云流水、落纸云烟,犀利而字字珠玑,历经千年而不朽,那些穿越浩瀚时空的唐诗宋词,笔质纯净,无论时代经历怎样的变迁,总能触摸到我们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我想到了那枚摁钉。
怎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美的令人窒息的文学名著,与邪念的眼花耳热、肆意妄为,是身处一个屋檐下的所为吗?我答不出历史的诘问。
有人回答了,他是泰戈尔。
泰戈尔是与但丁、歌德齐名的文学巨匠,是亚洲第一位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他的《吉檀迦利》《飞鸟集》《新月集》《园丁集》,以及涵盖了音乐剧、诗剧的70余部作品,成为陪伴我们的生之夏花。
老人说:
如果错过太阳时你流了泪,那么,你也要错过星星了了……
懂了,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