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把雪崩写成落叶的重量》 ——山水禅意的寒温带表达
作者:李相奎
我经常带着书在探访长白山森林,《夏日走过山间》就是其中一本。我读它,是想找出基因不同的山水禅意
当约翰·缪尔的笔触与长白山的松涛在我的背包里相遇时,两种截然不同的森林开始在我的生命里生长出年轮。这本被松针扎出细密孔洞的《夏日走过山间》,成了丈量东西半球森林的标尺,更是浸润心灵的甘露。
内华达山脉的森林带着地中海气候的慵懒特征。缪尔笔下,气候可以是调至好的迷人的河流,在七月骄阳里缓慢流淌着蜜色。北美红杉林间游荡的薄雾,总让我想起教堂管风琴里飘出的音符一那种被阳光穿透的、带着金色光晕的潮湿。牧羊人赶着云朵般的羊群经过时,整个森林都在惬意地咀嚼着阳光与苜蓿的甜香。
而当我合上书页走进长白山,针阔混交林正用另一种方言讲述生命。红松的鳞状树皮像龙甲般坚硬,五角枫的落叶却在雪地上写下柔软的诗行。最动人的是那些倒木,横陈在苔藓地毯上,渐渐长出耳朵般的木耳,仿佛在聆听自己腐朽成泥的声音,开山斧与木帮的喊山号子,带起的历史风尘,导致了几次旷世的雪崩。长白山的山水禅意带着寒温带的克制,连山里人的呐喊都可以冻成冰瀑,把奔腾写入马鹿求偶场和锦江大峡谷。
有一天,在长白山北坡的岳桦林带,我终于读懂了缪尔说的"树木的祷告"。当扭曲的岳桦用银白色树皮反射岁月之光时,与加州红杉林里笔直的通天树形成了奇妙的复调。一个在苦寒中修炼出遒劲的风骨,一个在丰沛里长成慈悲的巨人。这本书教会我的,正是用文字的露水滋养眼睛,让不同经纬度的森林都在心里长成自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