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凋零的百合》
(长篇纪实文学)
董宏伟

十六、凋零的百合。李秀珍真的没有说假话,她真的还是一个处女。明知是触犯法律,但为了自己家庭的兴衰,他们一家狼狈为奸,完全不顾及良心的谴责了。
当折腾了好一阵子的吴有良心满意足地从已经滚乱成一团的床上爬起来,拉开灯,在昏黄的灯光下,他惊喜地看到床单上留下了一片殷红,顿时兴奋地“嘎嘎”笑了两声,用那张长满了络腮胡子的大嘴“吧叽”一声,在百合那泪痕尚存的脸上亲了一口。他在心里说道:他妈的李秀珍这老娘们儿没有说假话,这姑娘果然与刘永生没有同房。
吴有良一边伸开手在百合的乳房上摸了一把,然后穿好衣服,看了看依旧赤身裸体的百合。百合还在抽抽搭搭地抽泣着,他没有再搭理她,连一句安慰的话语也没有说,转身就“腾腾腾”走出了屋门,再把门从外面锁好,来到了堂屋门前。
外面的夜色依旧深沉,远处有那么一点昏暗的灯光,孤零零的显得是那么的孤独和微弱,让人们不禁产生了无尽的叹惜和失望。头顶上依旧是繁星点点,那一勾弯月也已经悄然地爬上了半空,但它正在用麻木、漠然的神情,窥视着夜幕下发生的罪恶与欢愉。
时间已经过了子夜,堂屋里传来了吴有良父亲沉睡时发出的有节奏的鼾声,偶尔间他好像是翻了一个身儿,接着还咳嗽了几声,稍作停顿,那抑扬顿挫的鼾声又响了起来,在黑沉沉的静夜里传出了很远很远!
“啪,啪啪!”吴有良站在堂屋门前,伸开巴掌,使劲儿地拍打着并不太牢固的屋门。
“谁呀!半夜三更的。是不是有良啊?”
屋子里很快就传来了一个略带苍老而沙哑的女人声音,这是他母亲的声音!
“娘,快开门!是我。”
吴有良的父亲吴老憨也被惊醒了,听到了儿子的声音,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极其不耐烦地问道:“你看看都啥时间了,夜半三更的不睡觉又去干啥了?是不是又去赌博了?”
“快开门呀,我有事儿要跟你们说!”吴有良有些焦急地低声说道。
“有啥事儿明天不能说?非要现在说,明天说就晚了?我们累了一天,你也不想让我们好好歇歇,这明儿个的日头让狗吃啦?”
吴大妈一面披着衣服起床,摸索着拉开电灯,一面絮絮叨叨地嘟囔着,两眼惺忪地把门打开。
“你有啥要紧的事儿?非要现在过来找我们?”头发散乱的吴大妈显得十分不耐烦地问道。
吴有良几乎没有看她一眼,更没有回答母亲的问话,直接就大步流星地来到了里间。
“爹——”见到了父亲的吴有良,似乎规矩了许多,他的脸上似乎显现出了几分胆怯之意。
“干啥啊?一惊一乍的。”
吴老爹虽然已经醒了,但躺在床上没有起来,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睁开。
“爹,我,我找您老说个事儿。”吴有良喏喏地低声说道。
“说吧!我听着,你啥事儿?”
“爹,是这样,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我没有来得及对你们说,你们现在去看看吧!就在,就在那厢房里。”
吴有良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顿时让吴老憨两口子如坠云雾之中!
“啥?你说的是啥意思?你的啥大喜之日?你有啥喜?你是不是又在外面喝酒了?胡言乱语的!”
吴老憨一边像连珠炮似的念叨着,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睡意瞬间全无。
“爹,你老快穿上衣服,你和我妈到我屋里看看就知道了!”
吴有良一边依旧低声地说着,一边随手拿起吴老憨搭在床头的衣服,帮他爹穿上。
这可是自己的儿子第一次帮自己穿衣服,看到吴有良的那副神情,吴老憨心里一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定又闯出了啥祸事儿!”
“哎,我说有良。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吴老憨也顾不上再训斥儿子,心急如焚地问道!
“爹,你和我娘到那边屋里一看就知道了,一会儿我再给你们详细地说。”
吴有良的神态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心里明白虽然爹娘平时对自己凶巴巴的,经常责骂自己,但是在关键的时刻,他们是会为自己遮风挡雨的。此时,他殷勤地引导着爹娘往外走,来到厢房,掏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屋门,先进到屋内拉开电灯。
吴老憨两口子刚走进屋内,顿时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他们惊奇地发现,一个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孩儿,正披着一条毛毯畏畏缩缩地在墙角,她的头发乱蓬蓬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她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紧张而惊恐地看着吴家三口人。
“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这妮儿是打哪儿弄来的?”吴老憨瞪起眼睛高声地质问儿子。
“你他娘的越来越不像话了!清平世界,竟然敢绑架女孩子,干出这样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儿!”
吴老憨一边怒吼着,伸开手一巴掌就扇在了儿子的脸上。吴有良“啊”地叫了一声,一边伸手捂着发烫的半边脸,一边带着哭腔说道:“爹,你咋没问清情况就胡乱打人!这女孩不是我绑来的,是她自己送上门儿来的,我是有媒人的。”
看到老头子一气之下动手打了儿子,吴大妈急忙挡在儿子面前,心疼地说道:“你这个老头子,你也不好好地问问,问清楚再打也不迟啊!你就没有听啊,这闺女是自己愿意才来的,他们是有媒人的。”然后,又扭转身,伸开粗糙的老手抚摸着吴有良的脸颊:“儿啊,疼吗!”“没事儿!”吴有良没好气儿地一伸手就把娘的手拨开了。
看到了老伴的一连串举动,吴老憨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拍着胸口声音嘶哑地大声喊道:“你瞧瞧,都是你这般护着他,他才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这才刚从大牢里出来没几天,就又干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儿。你让我怎么说才好?你让我怎么有脸在外面见人啊?”吴老憨喊完,气恼不已地用巴掌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抽打了一下。
吴大妈一看这情形就更不乐意了,连声埋怨道:“子不教,父之过。不是你的责任,还能是我啊,我一个妇道人家的,你还能把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说完还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
看到老伴这副斗气的模样,吴老憨心里清楚也说不清楚,只得站起身来,也不回应,拉着吴有良就往堂屋里走去!吴大妈看到老头子把儿子拉走了,就又瞧了百合一眼,也紧跟着走出了屋子,她也没忘记转身重新把门锁上,随后也来到了堂屋。她心里担心这糟老头子再次为难有良。
“哎,我说有良啊,这到底是咋回事?”
吴老憨坐在椅子上,虽说气得直喘粗气,但还是竭力地压制着怒火问道。
“爹,今天你真是冤枉我了!”吴有良依旧怨气未消,气鼓鼓地把脸扭到一边闷声闷气地说道。“我跟你说实话,这妮儿真不是我抢来的!”
“那她咋会在你的屋里?我看见她眼里还有泪,你是不是强迫了她,干了那种缺德事儿?”
“哎呀!啥强迫不强迫的,那是她自愿的,她是李秀珍从广西给我领回来的媳妇儿。是今天晚上才来的,是她自己自愿过来的,我虽然对她那样办事儿了,可我真没有强迫她!”
“啥?你说是李秀珍从广西给你领来的媳妇?那是领来的吗?那是拐骗来的!儿啊,这可是犯法的事,咱们不能要,你赶快给她送回去!咱老吴家不能再干这缺了八辈子德的事儿了!咱家再也经受不住折腾了!”吴老憨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大双眼朝着儿子喊道。
“爹,你没觉得晚了吗!”吴有良声音平静地说道。
“晚了?啥晚了?”吴老憨不解地问道。
“我已经,我已经把那个小妮儿那个了——你说咱要是把她放出去,她反过来告我个强奸罪咋办?”
“你——哎呀,你这个畜生!我咋养了你这么个孽子啊!”
吴老憨颓然跌坐在椅子里,气得不停地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浑身颤抖不已!
“哎,我说老头子啊,你就别生气了,身子要紧,你要是气出个毛病,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深知自己老头子脾气的吴大妈不失时机地走了过来,说道:“我看,那李秀珍给咱有良领来的这个外地的媳妇儿也不是坏事!你想想,你这不争气的儿子光是监狱就进了两次,年纪也这么大了,当地的妮儿谁愿意跟他?我一直没跟你说,前几天我还在琢磨,这本地姑娘靠不住,咱就托人带个外路的过来,咱就这么一个儿子,总不能让他打光棍给咱老吴家断了后啊!
我刚才看了,那个妮儿啊,人长得确实是漂亮,就是看起来年纪小了点,不过啊,年纪小点也没啥,小点更好,心眼少。李秀珍既然把她领给咱有良当媳妇儿,咱不如就顺水推舟,成全了他们,这过个一年半载的,如果能够生个一男半女,这不就把咱老吴家今后的所有事儿都给解决了吗?你说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你不知道,老婆子,这问题在于,这姑娘不是从正道上来的,肯定是被李秀珍拐骗过来的!拐卖妇女啊,这罪可不轻。再一个你看那闺女的样子,吓得啥似的,都哭成个泪人儿了!年龄那么小,还是个孩子啊,多可怜!”吴老憨唉声叹气地说道。
“老头子,这你就不知道了,你看看咱庄子里的那些个外地领来的媳妇儿,刚开始不都那样!刚来时都是哭哭闹闹、寻死觅活的,有的还想跑回去,这不,到后来不都是在这里生儿育女的,都扎下根了吗?呶,就说这个李秀珍,才来的时候整天不也是又哭又闹地折腾了好几年吗?现在她咋不闹了?有儿有女的,你就是赶她走她也不走了!你呀,老头子,你就是个死脑筋,眼看就要老死了,还不开窍!”吴大妈的一番胡言乱语让吴老憨顿时明白了不少,他还有些犹豫地说道:
“老婆子,你说的也有点道理,看来这妮儿咱是应该留下来?”
“当然要留下来。不然你去哪里给咱有良说媳妇儿?你想让他打一辈子光棍儿啊!别人可以弄个四川妮儿当媳妇,咱为啥就不能从广西弄个妮儿当媳妇儿?你就不会想想,就咱儿子那条件,要是不找个外路的,咱能给他说来媳妇儿吗!你呀,就等着绝户吧。”
这个吴老憨虽然为人很倔强,人品倒也还算不错,甚至他还当过几年生产队长。但就是心思太活泛,没有主心骨,家里家外的事儿,你说他不当家吧?那也不对,他家有好多事儿他要是不同意还真不行!你说她当家吧,只要是他老婆子一出面,议定的事儿,准得黄。这不,这会儿他就被老伴儿的一番话给说得心里摇摆不定了!虽然他明知道老伴儿在偏袒儿子,可也觉得确实存在一些道理。所以,吴老憨胸中的怒气逐渐消散了。
“这样吧,他妈,你去厨房做些吃的给那妮儿送去,顺便问一下她姓啥?叫啥?家里还有些啥人?哦,还有,你一定要好好安慰她一下。要是能留下来,她就是咱家的人了,看着怪可怜的!”吴老憨在瞬间彻底转变了态度,他一再嘱咐老伴要善待这个闺女。
吴大妈又用关切的眼神瞅了儿子一眼,应了一声就出去了。吴老憨这才缓过劲来,他平复了一下复杂的心情,问儿子:“你告诉我,买这个媳妇儿给了多少钱?”
“啊呀!爹,我哪有钱给人家啊?那李秀珍非要八千块钱,一分不少,我没有钱,只是说好了,如果觉得合适,天明必须把钱给她,这不,我觉得那个妮儿挺好的,才过来找你们,谁知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扇了我一耳光!爹,你现在要是想通了?就拿来——”
“啥?”
“把钱拿给我呀!天一明我就必须给李秀珍送过去。那娘儿们可不是好惹的,一分钱也不能少的!”
“咋那么多啊?儿啊,爹的钱可不是白来的,八千块差不多是我们家两年的收入,是我和你娘俩人在地里辛辛苦苦刨出来的啊!”
“咋了?你嫌多了?这可比娶个本地媳妇儿少多了!我可是为了完成您二老的心愿,为了咱吴家有后,不然,我就把她送给李秀珍,我也就不再说媳妇儿了,就一辈子打光棍儿。你要是同意的话,就赶快把钱拿过来,我天一明就给人家送去!哎,爹,都这个时辰了,已经后半夜了,我折腾了大半宿也太累了,你想想吧,中不中你说,我要去睡觉去了!”
吴老憨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容置疑地说道:“你先睡觉去吧,明天你把李秀珍叫到咱家来,我要当面问问她,把话说清楚了,把钱给她。”
吴有良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摇摇头出去了。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董宏伟,洛宁县特殊教育学校退休教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