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轶事》之十九
—— 浇地风波
作者:乔春
1.
这老天爷像是在跟人作对似的,往年你不需要雨的时候,它跟妖精婆娘淌眼泪一样,动不动就是一股子,把这下瞎了把那下瞎了,那样越多,人越反对越讨厌。而今年,从正月开始,滴雨未下。一直到初夏,太阳如同一个无情的火盆,炙烤着大地。田地里被晒得裂开了一道道大口子,就像一张张干渴到极致、拼命呼喊着的嘴。原本绿油油的麦苗,如今也变得枯黄,像火烧了一样;早玉米苗苗被旱得拧了绳绳;猕猴桃的花豆豆被旱得耷拉着脑袋在树上摇了玲玲。老百姓气得说:这如果是个人就拿枪把他给崩了去!
村子里的老人们看着这景象,忧心忡忡地念叨着农谚:“一乌鸦晴,二乌鸦下,三乌晴得咯炸炸。”可成天两只乌鸦在树上“咯哇咯哇”地叫着,却始终不见一滴雨落下。每天下午,狂风就像发了疯的野兽,呼啸而来,把天空中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黑云片片,瞬间吹得扭着屁股跑得没了影儿。
葛米秀站在地头,望着自家干裂的土地,心急如焚。她本就身材肥胖,O 型腿让她走起路来像鸭子般一摇一摆。此刻,她那圆滚滚的脸上满是焦虑,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可咋办哟,再不下雨,这一季的庄稼可就全完了。”
2.
天旱时间太长了,人一见着水就都急眼。水,成了最珍贵的东西。浇地,成了各家各户的首要任务,全村里共用一条灌溉渠,这也是一条支渠,从水库下来的总渠,前面的村子更多,天旱了,你急人家也急,浇地是从前往后按顺序一个村一个村地轮着,到支渠来也一样。可是,有的急眼人趁晚上就弄水把地浇了,一般就是白天按顺序漫漫轮着,一家浇毕另一家再浇,真急死人了。好不容易轮到葛米秀家,可她那老实巴交、好说话的男人,却总是不能把水顺利引到自家地头。
葛米秀气得直跺脚,嘴里骂骂咧咧:“你个窝囊废,这点事儿都办不好!水到了地头,渠里也有,咋就浇不了地?”她男人低着头,嗫嚅着:“我……我也没办法啊,有些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葛米秀打断:“别给我找借口,我看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饭桶!”
这次,葛米秀决定亲自出马。她像个鸭子一样扭着肥胖的身体来到渠边,瞅准一个位置,一屁股就坐了下去,试图堵住水流,让水往自家地里流。她那肥硕的身子,把渠堵得严严实实,可水在她身后打着旋儿,就是流不到该去的地方。
3.
就在葛米秀为水发愁的时候,夏姗姗虽然娇小,可人机灵,轮水的时间还没到,她巧舌如簧,一会儿跟排在前面的人说自家地里庄稼再不浇就全完了,一家老小就指望这点收成;一会儿又帮人家干些杂活儿,讨好着对方。说服别人,让她先浇地。听人说,其中有一回,临村浇地,还没有轮到本村,夏姗姗跑到渠上,给人家看水的那个老汉竞说,她男人在床上病了几年,家里钱都化光了人也走了,现在剩下她和两个年幼的孩子,日子难过的很,说着说着就下到渠底给自己开水去了,看水的老汉听这孤儿寡母的也难场,动了侧隐之心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没挡她,结果让夏姗姗顺顺当当浇了个痛快地。
可看水的老汉咋能知道,夏姗姗是在骗了他,其实她的男人活得旺旺的,壮得像头牛,站在那儿像个铁塔,也不善言辞,因为有点口吃,所以说起话把人总急得面红耳朵,像个斗架的公鸡。夏姗姗知道这是个死人瓷锤子,所以,像浇地弄水这事从来就没指望他,都是自己想方设法把水看下来。
这阵儿,她夏姗姗像只灵活的小鸟,在田埂间穿梭,熟练地引导着水流,看着水哗哗流进自家地里,她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大声指剥着男人:“快点,跟着水头,操心别让水乱跑了!”
4.
葛米秀看到夏姗姗家的地居然浇上了水,心里顿时起了疑。她那本就多疑的性子,此刻更是认定,自家男人肯定是把水让给夏姗姗浇地了。
“哼,我说咋回事呢,原来是你在背后搞鬼!”葛米秀气得满脸通红,一路摇摇摆摆地冲向夏姗姗家。到了门口,她也不客气,直接大声嚷嚷起来:“夏姗姗,你给我出来!得是我家男人又把水让给你了?哪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没轮到你浇地呢,你咋还抢先去了!”
夏姗姗听到吵闹声,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葛米秀气势汹汹的样子,她心里也憋着气,但还是强忍着说:“葛米秀,你可别血口喷人!我家浇地那是我自己想办法弄得水,跟你男人有啥关系?”
葛米秀一听,更是火冒三丈:“你还狡辩!想当年,媒人正给我和我男人说亲,听说你也要插一脚,难道天下再没有男人了吗?你咋偏偏要和我争呢?”
夏姗姗冷笑一声:“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你还拿出来说。再说了,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你俩的事儿,后来知道,谁还惜罕呢?你别啥事儿都往我身上赖,狗腿硬是给狼腿上拉!”
话说葛米秀家男人李松籽看起来高高大大,白白净净的是人样样“衣裳架子”。其实他是一个嘴硬,不爱说话的“闷胡芦”。他到葛米秀家去从来不把两个老人叫啥。老人不管,你叫也好不叫也好,叫个啥咱也拿不上,不叫也少不了个啥,只要你俩能把日子过好比啥都强。可是葛米季他弟葛优良人家不干,经常嫌她姐也不说说李松籽。他母亲劝说葛优良:“好我的瓜娃呢!那个就是那号人,叫你姐把人家能咋?”有一次,李松籽到葛米秀家去不见别的人,他问葛优良:“你妈到哪儿去了?”葛优良也是个冷怂,直接说:“我妈日李松籽他妈去了!”于是,两个人在院子扭打在一起,葛米秀她妈从地里回来看见了气得直跺脚:“唉唉,修仙人呢,把你两个不让人省心的!”
从此以后,李松籽再也没上过葛米秀娘家门去。
5.
葛米秀与夏姗姗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吵声越来越大,引得周围的邻居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就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村里的长辈王大爷走了过来。他咳嗽了两声,大声说道:“都别吵了!这大旱的天,大家本就不容易,还在这儿为了点水争得面红耳赤,像什么话!”
葛米秀和夏姗姗听到王大爷的话,都住了口,但还是气鼓鼓地看着对方。王大爷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俩啊,娘家都在一个堡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为了这点事儿伤了和气。这水的事儿,大家都难,咱们得想办法一起解决,而不是互相指责。”
两人听了王大爷的话,都觉得有些羞愧。葛米秀率先低下头,小声说:“王大爷,我知道错了,是我太冲动了。”夏姗姗也跟着说:“我也不对,不该和她吵起来。”
王大爷笑了笑:“知道错就好。现在当务之急是一起想想怎么合理用水,把庄稼保住。”众人听了,纷纷点头,一场浇地风波,似乎在王大爷的调解下,渐渐平息。
在这之后,葛米秀和夏姗姗摒弃前嫌,和村民们一起商量出了更合理的浇水方案。虽然旱情依旧严峻,但村子里却多了一份团结与和谐,大家都盼望着老天爷能早日降下甘霖,拯救这片干裂的土地。
作者简介:乔春,陕西周至人,退休教师,共产党员,县作协会员。成功编写《百家碎戏》一部,先后在《周至报》《教师报》《西安晚报》《陕西日报》《组工之友》等报刊发表诗歌,言论百余篇首,作品获奖多个。“人间仙果哪里找,金周盛产猕猴桃”宣传语获奖广为流传。2022年起在网络上发表文章。其中2022年6月撰写的“青山绿水,秦岭最美”获秦岭中央国家公园宣传语征文优秀奖;2022年12月获“华夏杯”全国诗歌大赛优秀奖;2023年参加“中國好文章”大赛获奖并被组委会授予“文化摆渡人”称号;2024分别获得全国“新春奖”原创词曲电视网絡大赛和第六届“玉兰杯”新创文学网絡电视大赛两个铜奖;2025元月获华夏诗书画家第六届全国诗歌赛优秀奖;两首歌词分别入选《词曲中国》和《新时代优秀歌词选》;乡村系列小说《小村轶事》亦在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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