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贵

我攥着你送的枫叶标本，又站在了这条河边。暮色像融化的焦糖漫过天际时，忽然有星星从云层跌进河面，在涟漪里碎成万千光点。你曾说过，星星是月亮打翻的糖霜，此刻它们却像急着赴约的精灵，坠进流淌的夜色里，与漂浮的红叶追逐打转。

记得初遇那晚也是这样的深秋。加班后独自走到河边，正巧撞见你举着相机拍摄星空。你指着河面突然喊我：“快看！星星在游泳！”顺着你指尖望去，确实有几颗星子在水波里忽明忽暗，像是刚从银河里跳出来，浑身还沾着星光的露水。你笑着把相机转向我，说要拍张“捕获星辰的姑娘”，结果取景框里的我，连耳尖都红成了枫叶的颜色。

彩云不知何时也来凑趣，将粉紫色的裙摆浸入河中。河水瞬间成了打翻的调色盘，霞光、星芒、红叶纠缠在一起，美得让人屏住呼吸。这让我想起去年生日，你神秘兮兮带我到河畔，忽然打开藏在身后的投影仪——原来河面倒映的不是星星，是你提前布置的灯串。当“生日快乐”的光点在水波里摇晃时，你趁机吻住我，说这是“偷来的银河”。

现在河面上的星星仍在嬉戏，可身旁的位置空了。你走前最后一次来河边，沉默地望着流水。那时的云压得很低，像要把星光都碾碎。“我们像不像这漂着的红叶？”你突然开口，“被水流推着走，再灿烂也有沉底的一天。”我伸手去捞水面的星子，冰凉的河水却从指缝溜走，就像那些没能抓住的承诺。

风掠过水面，惊散了彩云的倒影。我弯腰拾起一片打转的红叶，叶脉间还嵌着几粒星光。或许有些相遇本就是流星坠入河流，短暂却足以照亮整个黑夜。此刻我不再试图打捞消逝的光影，只愿将这片缀满星屑的夜色，小心收进记忆的琥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