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巴书院的流金岁月》
赵長民(旭东)
当汉江的晨雾漫过东关老街,青砖黛瓦间便浮起一片琅琅书声。这便是我的母校,秦岭与巴山这对亘古的守护者,以峻岭为砚池、云海作笺纸,在汉中盆地的宣纸上写就的锦绣文章。
记得初入校门那日,三层的红楼巍然立于苍茫天地之间,恰似一册翻开的典籍。楼前梧桐成列,春来飞絮似雪,秋至金叶铺阶。我们踩着簌簌作响的时光,穿过紫藤垂绦的浓荫大道,看玉兰把月光揉碎在窗棂,听银杏将秋风谱成琴曲。那时的校园是幅留白的山水,平房如棋布星罗,青瓦上栖着南归的雁阵,砖缝里长着倔强的车前草。
最是难忘橘园四月的香雪海。当巴山夜雨浸润了青涩,满园橘花便绽成繁星,蜜蜂在花蕊间搬运着蜜糖般的晨光。我们赤脚踩过田埂,看稻浪在蛙声中起伏,鱼塘泛起的涟漪惊散了云影。秋收时节,稻场上的连枷声应和着印刷厂的机杼,油墨香混着新谷的芬芳,在礼堂穹顶下酿成青春的酒酿。
如今归来,故地已换了新颜。天汉湖如碧玉镶嵌楼宇之间,院士墙上镌刻的姓名在阳光下流转智慧的光泽。图书馆的玻璃幕墙倒映着流云,恍若当年我们放飞的信笺。唯有那座朱颜未改的三层红楼,依旧守着旧时月色,檐角风铃叮咚,恰似先贤未曾远去的絮语。
校友碑前驻足,指尖抚过那些鎏金的名字,忽觉母校原是棵参天大树。两万枝丫伸向四海,根系却深深扎在汉江之畔。无论我们漂泊何方,总能在某个落雨的黄昏,听见大礼堂的钟声穿越秦岭的云雾,看见橘园的花影摇曳在记忆的深潭。
这座秦巴山间的书院啊,你是汉水打磨的璞玉,是岁月窖藏的老酒。当年平房里的煤油灯,已化作电教厅的璀璨星河;农场里的青涩守望,终成高楼间的桃李春风。而你我,都是这永恒诗篇里跳动的韵脚,在时光的书脊上,永远鲜亮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