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邓荣
老邮筒锈蚀的投信口今早卡着一根孔雀翎,我抽出来时尾羽突然抖落出一片银箔,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善待自己任务卡:立即前往城西裁缝铺试穿那件墨绿旗袍。”旗袍衩口绣的并蒂莲在镜中晃动,恍惚看见三十年前百货公司橱窗前攥着工资条发抖的自己——那天最终买了儿子的奶粉,却把裁剪师傅量体的软尺哭湿半截。
第二片银箔从试衣间地板缝钻出:“去护城河放生锦鲤。”水产店老板捞鱼时,鱼尾“啪”地甩了我满脸水珠,腥咸里竟掺着槐花香——像极了女儿满月酒那天打翻的香膏。锦鲤入水瞬间突然开口:“您1987年存的定期该取利息了。”粼粼波光中浮起一张泛黄存单,存款人签名处洇着当年不敢赴约的初恋邮票戳。
“接着!”卖糖炒栗子的摊主抛来一颗裂壳的栗子,果仁里嵌着微型胶卷。老电影院放映员把胶片喂进机器,幕布上竟是我四十岁在职工礼堂跳《天鹅湖》的录像。当跳到32圈挥鞭转时,胶片“刺啦”撕裂,裂缝里掉出一瓶指甲油,标签写着:“请立刻涂在左脚小拇指”。
绛红色的油彩渗进甲缝时,广场钟楼传来古怪的报时声。我追着声音跑到钟表店,橱窗里所有摆锤同时停摆,玻璃映出七个不同打扮的我:扎红头绳啃冰棍的,系围裙熬中药的,戴白花捧遗像的……最右侧的倒影突然转身,往我口袋里塞了把黄铜钥匙,匙齿组成模糊数字:2025-□ = ?
最后一片银箔在养老院门口自燃,灰烬里显出一行小字:“终极任务:撕掉心电图报告单。”纸屑被风卷成鹤形飞过围墙,落在年轻时私奔未遂的火车站旧址。铁轨尽头缓缓驶来漆皮剥落的绿皮车,检票员帽檐下露出酒窝——竟与四十年前消失的恋人一模一样。他剪票时落下的车票存根上,邮戳日期正在分秒倒流。
此刻孔雀翎早已褪成灰褐色,尾羽尖端却凝着滴露水,放大镜里藏着一段电影预告:“下集提示:当您学会在CT片背面画向日葵时,所有时钟将开始正转。”暮色中忽然飘来栀子花香,与那件终究没买的旗袍熏香一模一样。
作者简介:
邓荣,女,中学教师。番茄小说签约作家。中国散文网会员,特约编审,专栏作家。陕西省书法家协会会员。写作感言:笔剑梦马是作家眼中的生活盛宴,是一场心灵的狂欢之旅。我是拿笔当剑,以梦为马的签约小说作家,以墨为舟,遨游文字海洋。诗词歌赋,皆是我的情感密码,解锁生活的万千色彩。那些稍纵即逝的激情火花,心灵的暖阳,感动的泪滴,亦或欢笑与愁绪的交织,都逃不过我的笔尖,每一个字符都跳跃着生动与幽默的生命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