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人的“五一节”

苏庆松

我的父母亲出生于上世纪四十年代，他们“经年累月复相随。”，靠辛勤地双手养家活口，把我们兄弟五人拉扯成人，如今二老都快八十岁的人了，每天还是起早贪黑，孜孜劳作。二零二零年“五一节”来临前夕，我曾劝二老来城里生活一段时间，歇歇腿脚，可老人的回答让我意想不到，父亲乐呵呵地说：“正想打电话让你回家一趟呢，有个事需要和你交待一下。”

原来，父亲和村里签订了一份合同，主动承包了家乡东峪一片荒漠的山场，他要在有生之年精卫填海，光前裕后，把爱的种子撒遍茫茫大山的每一个角落，让千年的荒漠变绿洲，营造“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美好理念。

父亲和我说：“双方签了七十年的合同，今天你回来了，咱们先去看看这片山的边界，做到心中有数，现在村里的领导正按程序办理林权证……。”

看着满院子的槐树苗、樱花树苗、毛柏杨树苗、橡子树种，我不禁说到：“爸爸，那片山莽莽苍苍的，您几时能栽完？过了生日，您就七十五周岁了，该享享清福，颐养天年了。”

父亲、母亲都笑了，妈妈接过话茬：“其不闻‘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我们抽空就上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慢慢就会栽完的，即使栽不完，还愁后继无人吗？生命在于运动，我们天天劳动，身体才硬朗朗的，如果不活动，早就爬不动了。”

的确也是，劳动给年迈的父母带来健康，带来乐趣，带来甜蜜的幸福生活，如今二老又怀揣一帧光宗耀祖的千年恢宏画卷，他们心里怎能不天天充满美好的“五一劳动节”呢？

我一直在卫生部门工作，由于单位业务性质特殊，科室不能空岗，因此每年的“五一节”几乎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只有二零二二年节假日期间有过一次临时调遣。平时，迎来朝霞上白班，送走夕阳值夜班，循环往复。所以，我对“五一节”这个代表“劳动最光荣”日子并不特别记挂，在走过的四十年的节日中，有三个“五一节”我念念不忘，一是一九九七年节假日的时候，妻子正好在上级医院做手术，由于科室工作安排丁是丁，卯是卯，因此没有请一天假，假期过了，妻子还没有出院，我恪尽职守，四岁的女儿拜托邻居照管。

二是二零零五年“五一节”假期，我因病需要输液治疗，班上业务繁忙，我只好一边打着点滴，一边在岗位上工作。最挥之不去的是二零二二年节假日的第一天，我突然接到命令，电话里说得毅然决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立即出发。”

原来，在一个群山崔巍、路途崎岖的小山村里突发火灾，需紧急奔赴救援。远远的就望见烟雾缭绕，到了现场，我目瞪口呆，方圆几百里，漫天彻地全是掀天揭地的火龙，熊熊烈火在风的裹挟下，电光石火般地蹿动跳跃。向南一看，是一户人家，墨黑的烟从院内升腾四起；正房的屋脊已坍塌得残缺不全，只听轰隆一声，尘土飞扬中，一截檩条滚落而下；我急忙跑过去一看，檩条正好砸在一位老媪的腿上，我迅速用力掀起檩条，老人疼得龇牙咧嘴，右手却指着东厢的偏房屋，我明白了，走过去一看，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孩，正蜷缩角落里，捂着脸抽抽搭搭地哭，我毫不犹豫抱起孩子，把她暂时转移到一方沙滩上。折回来，我看到老人的裤腿上，已洇透了鲜血，撸起裤脚管，膝盖下方一道血口子映入眼帘，取来急诊包，用镊子夹起碘伏棉球、纱布，从伤口中心向外围涂抹，擦去溢漫的血迹，撕裂的口子浮出水面，口子最深处已露骨质，有一块肉皮反转着，刚要取器械清创缝合，旺盛的血又流了出来，重新擦拭消毒后，用止血带扎住上肢……我耐心为老人做了创面缝合术，包扎完毕后，我背着老人越过蜿蜒的山路，来到救护车上，准备护送她到医院做进一步的诊断治疗。

在返回救助小女孩的路途中，我被气势汹汹的大火燎了身，幸亏消防警察及时赶到，绝处逢生。经过各方面的援助扑救，火情得到遏制。在这场刀山火海、死生未卜的博弈战中，我深深感悟到职业的神圣、生命的攸关、责任的重大；作为一名医务工作者，能够救死扶伤，着手成春，我真得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大爱无疆，生命至上，是劳动让生命的火花熠熠生辉。每当看到鲜红烫金的“见义勇为”荣誉证书时，我总是情不自禁地追忆起那个刻骨铭心的“五一节”。

女儿大学毕业后，几经磨砺考取了事业编制。从她记事起，我就向她灌输劳动的重要性，如建筑工人不挥汗如雨，我们就住不上宽敞明亮的高楼大厦；工人叔叔不爱岗敬业，国家就不会日益强大繁荣；农民伯伯不种植庄稼就没有饭吃，没有衣穿；爸爸妈妈不劳动，家庭就不会丰衣足食，你就不能欢天喜地去上学读书。接到录取函的那一刻，女儿欣喜雀跃，夙兴夜寐的不懈努力，终于成就了她的蓄志，女儿进了一家电视台上班，听她说，她在电视台播映天气预报，由于这个节目的重要性和特殊性，天天值班的女儿，除每天多次播放变幻莫测的天气相态外，还需加强预警信息的发布，越是节假日，天气预报的收视率越蹿升，播报越不能间断。但女儿总会挤出一点时间，在“五一节”到来的日子里，用时间来换空间。她爱吃樱桃，于是“五一节”成了女儿带孩子，去山上采摘甜食的好日子，她看到漫山遍野的红彤彤的樱桃，看到乡下人正在热火朝天地采摘，他们靠勤劳的双手，打造绿色食品促销活动，发家致富。看着忙忙碌碌的乡下人，女儿心生遐思，她想到了无数个不眠的日日夜夜，想到了这份工作的来之不易，想到了应该更加珍惜和热爱自己的事业。

虽然三代人都在“五一节”期间辛苦忙碌，但“人生在勤，不索何获？”。劳动是所有幸福的源泉，劳动创造了财富，劳动编织了大美，革命先驱李大钊曾言：“我觉得人生求乐的方法，最好莫过于尊重劳动。一切乐境，都可由劳动得来，一切苦境，都可由劳动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