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
文/廖紫丽
在农村,几乎家家都有养狗,大多是土狗,我家也不例外。可是狗的命运也是不同的,这也是我不愿面对的境况。
轻轻的风缓缓吹过,从低矮的水泥墙上攀爬起来,在院子里戏弄着。三月的旭阳,留下一片阳光给老宅,涂在玉兰花上,微风与之共舞,院子里树影婆娑。这时,“山羊”看出了我的悲伤,正向我缓缓走来。但,此时的它,也是形单影只罢。
说起家里的狗啊,打我记事起,我奶奶就常说我们是“狗儿收留所”,何出此言呢?家里的狗都是农村户口,当然也在农村生活着。可除了捡来的山羊,其余的都是有过罪过的,比如,小青咬过鸡,哈利偷吃过一盆回锅肉,黑虎咬过人,至于小黄的传奇,我倒是给忘了。可这也不妨碍我爷爷把他们带回来养着。当然了,我是很乐意滴。
小青是最懂事的一个,同时也是去的最早的一个。我本不愿提及,可又必须得说说了,我怕我忘了,它会孤独。
小青,这是它前主人给它取的名字,可能是因为它有一身黄中带黑的毛发,看起来有点儿像墨绿色的地皮吧,记得刚来的时候,我还在读小学,我对家里的狗一向是如此,刚开始害怕,后来只剩欢喜了。它性格温顺,身材匀称,二三十厘米高吧,有着一双圆旺旺的眼睛,惹人爱怜。比它性格暴躁一点的,身材更矮小的是山羊。年少不知事,给这只狗子起名山羊。不过,现在它现在也习以为常了。它俩没有栓链子,所以经常双双出没。
小青的一天可是“日理万机”啊!在双号,小镇早上要赶集,它和山羊每到这时就会一同前往肉摊贩,找一位叫“双儿”的老板,它俩无论晴天风雨都会在那儿坚守着,不过好在每次都有所收获。中午又风风火火地回家,在厨房,饭桌来回踱步。午休过后,又起床等着我奶奶给它们盛饭,喂水。趁着有阳光的时候,给山羊咬身上可恶的跳蚤。晚饭后,又陪着我奶奶一起去散步,回来以后,还要巡视一下家里面。在单号,只有一点不同,就是早上和我奶奶一起去散步。
小青也是很有骨气的,身不得翠竹高,心却比绿卿坚。
那天,我爷爷接到了他好朋友打来的电话,也就是小青的前主人,也就是抛弃它的那一位——王老儿。电话里说是家里有硕鼠,需要小青前去支援。说罢,我爷爷早上吃过饭就带上小青骑着摩托车前去。它抓老鼠的本领很好,这就不细说了……回来时,我爷爷却只是一个人回来了,小青没了身影。
面对我和奶奶的询问,爷爷无奈地讲述了一下,大概就是王老儿在解决完硕鼠后,想和我爷爷一同前去钓鱼,可又不想小青跟着,于是破口大骂“滚回你家去待着吧!”我爷爷又不能伤了朋友的颜面,于是只好作罢。小青像是下好了某种决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日落西山,天色逐渐暗沉,他俩准时收竿,漫不经心地回到家里,才发现小青不见了,尽管翻过来每一个角落,甚至是粪坑。
“啊呦,糟了,可能是它找不到路”,王大爷事不关己地说道“笨得很,去别个家住了,把自己的老本行忘了。”听到我姥爷讲到这儿,我也是气愤极了。
晚饭的餐桌上大家都缄默了,就连山羊也是吃肉也不积极了,耷拉着耳朵,斜望着门外,期待一个熟悉的身影投射进来,可是等了一宿,也没等到。
次日,清晨,朝阳依旧在东方升起,还是爬进了院子里。我忧心忡忡的起床,走到院子前,瞧见了山羊依旧是昨晚那个模样,不过过了一宿,略显疲惫了。我忍不住安慰了它几句,就提起扫帚去扫院子了。昨夜又是风雨交加罢,地上满是湿漉漉的玉兰花瓣和枯枝烂叶,很是难扫。扫完了之后,天也晴了,阳光铺满了大地。我正和我奶奶闲聊着,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这是我不敢相信却又期待已久的事实——小青回来了!它满身荆棘,却又一身光辉。我们都为此惊叹,我有些呜咽,不知道如何感同身受,只是摸了摸它,为它清理污秽。
此后,我们都明白了一个道理:现在小青的家人是我们,这里才是它的家了。经此一事后,我们对它越发喜爱。
小青来到我家的时候,似乎已到中年。回首这几年光景,我们互相陪伴,我们为它做饭,它为我们守家。可狗狗的寿命平均只有十几年,到了我上高中时,我正至青春,而它已至暮年了。它的抵抗力也大不如前。
那年,狗贩子恬不知耻地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他们惯喜欢在菜市场的肉摊下放有毒的肉。小青以前嗅觉灵敏,惯不会吃这些的,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它吃了。
“小青呢?小青又不见了?”我们着急地寻找着,冒着冷汗。不一会儿,家里没有发现,就去了菜园地。只见山羊用它矮小的身躯,在石堆处,努力摇着尾巴。我立刻飞奔过去,磕磕碰碰。终于,在那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小青,我爷爷立刻双手抱起小青,放进背篓里,骑着车前往兽医的处所。到了之后,先是给它打了一针,待它稍稍缓和了一点后,又给它吃大量的水,催吐。终于,保住了一命。可是没过多久,它泪汪汪的明眸却蒙上了一层青纱,先是一只,后是双眸,我无法面对,也无法想象它是否绝望害怕。时光依旧,日升日落,又走过了半个多月,现在的小青走起路来,磕磕碰碰,很叫人担心。
小青很坚强,它还是努力地重复着日常的生活,直到那天,还是双号赶集的日子,正值隆冬,早晨天色昏暗,只有微弱的灯光照亮着养家糊口的人们。可就在这平常的早晨发生了意外,一辆破旧的三轮车缓缓驶来,却没瞧见小青正在他面前矗立,“嘎!嘎!嘎!”小青痛苦地嘶吼着,先是痛苦哀嚎,然后悲天悯人,最后几乎哽咽。我的奶奶闻声而来,只瞧见小青的双眼正在流血,鲜血穿过视网膜,从泪道里流出,一点一点地滴在肮脏的地上。
“死狗,别挡着老子的阳关道,快闪开!”骑三轮车的老板叫嚷到。
“老二娃儿,你瞎了喔,周围的人都晓得我家嘞小青眼睛不得行了,你还敢这样做,你没得良心!”一向和善的奶奶忍不住破口大骂。
“喔喔喔,是你家嘞狗喔,不好意思哈,没注意到,可这医药费也不能算我滴吧!”
“算了,走走走,懒得跟你对牛弹琴。”
说罢,我奶奶就火急火燎地把小青背去了兽医站,可医生说他只能简单地为它处理一下伤口,痊愈几乎没可能了。听到这话,我们的心凉了半截。
命运总是这样,苦难的小青现在双目失明,但它还是很聪明,只要我一挨近它,它就知道我是谁,上帝关上了它生理上的窗户,却又给它以心灵上的窗口。就像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后世依旧万人敬仰。人生就是这样的,有失有得,在得到中失去,在失去中得到。
你以为这就算苦难了吗?至少你还活着。
时光的流逝,记忆的消磨,已经不清楚了,那天,小青不见了,这次也是把家里翻了个遍,菜园地再也没了山羊拼命摇尾巴的景象。这次真的真的真的找不到了吗?一具尸体也好罢。
下午,王老儿突然在楼下大吼:“六儿,我的狗,喔,不是,你的狗!小青,掉粪坑里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都来不及回应,直奔下楼去,我爷爷将小青捞起,不顾满身的粪污,拼命地将它擦拭干净,埋在了土里。我愣住了,手脚麻木,眼泪打湿了衣襟,双眼模糊。
小青再也不会在我的身旁依偎了,但它永远在老宅旁的菜园地里,一株硕大的柑子树下,永远安息着,用它的小小身躯,滋养着这颗柑子树,茁壮成长。
小青,在我心里是家人一般的存在。现在的我,蜷缩在宿舍的床上,回想着过去,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曾落下,我想我要坚强,像小青一样乐观地生活罢。
作者简介:
廖紫丽,一名爱好文学与写作的四川大学生,曾获过“第七届四川大学生网络文化节”网文类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