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我着一身运动装,向世子公园行去。那青兜兜志愿者助盲跑活动,今日又开。我向来早到,便先自跑三公里,权作热身。身上微汗,而公园里的树木也渐渐显出轮廓来。
"杨姐!"一声唤,我回头,见是娜娜同惠师傅到了。娜娜是个活泼的姑娘,脸上总挂着笑;惠师傅则是个沉默的中年人,眼睛藏在墨镜后面,不知在看何处。我们三人便先张罗起来,挂条幅,竖队旗。那青兜兜的旗子,在晨风中猎猎作响,颇有些精神。
盲友与志愿者陆续到齐。我被分在第一组,领跑的是一位七十六岁的老妪。她头发花白,脸上皱纹里夹着笑意,手里一根盲杖,点在地上笃笃作响。我递过牵引绳,她接住了,手上有力。
"阿姨,我们慢些跑。"我说。
"不怕,我脚力还好。"她答,声音清亮。
起跑完,阿姨第一K唱起歌来,是那首《北京的金山上》。声音动听,特有精神。我们几个跟着和,歌声在晨光里飘荡。阿姨跑得稳当,脚步与歌声一般有节奏。我想,这阿姨年轻时,大约是个活泼的人。
跑过一圈,阿姨说起她的往事。年轻时在工厂做工,后来眼睛坏了,起初极不适应,几欲寻短见。"后来想通了,"她说,"眼睛看不见,耳朵倒更灵了,鼻子也灵了。这世上声音多好听,气味多好闻。"她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排成有趣的图案。
公园的另一头,几个盲友在踢足球。球里有铃铛,滚动时叮当作响。一位高个子盲友尤其显眼,他戴副墨镜,运动服穿得齐整,脚下功夫了得。有人拍手,他便循声将球传出,准头极好。球滚到我脚边,我踢回去,他稳稳接住,嘴角一扬,显出几分得意。
活动将结束时,董师傅讲话。他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说话不紧不慢,句句在理。若非事先知道,我决计看不出他是个盲人。他讲起自己如何学会自理,如何坚持工作,又如何参与这助跑活动。"看不见不等于不能活,"他说,"只是活法不同罢了。"众人点头,有几个年轻的盲友尤其听得认真。
惠师傅忽然说要唱歌,众人叫好。他清了清嗓子,唱起《大约在冬季》。声音沙哑,却极富感情。唱到"轻轻地我将离开你"时,几个女志愿者悄悄抹泪。惠师傅自己却笑着,墨镜后的眼睛不知是否也湿润了。
我参与这活动已有一年。起初是朋友相邀,来了一次便觉有意义,遂成了常客。每周若得闲,必来助跑。有人说我热心,其实不然。我反倒觉得,是这些盲友帮了我。他们教我看见许多明眼人看不见的东西——坚韧、乐观,以及对生活不灭的热爱。
跑步时,我常想,我们这些明眼人,其实未必真能"看见"。我们看东西,往往浮于表面,而他们虽目不能视,却常能洞悉本质。那位唱歌的阿姨,能听出我脚步里的疲惫;踢球的盲友,能感知旁人的位置;董师傅讲话,字字句句都敲在人心上。
活动散后,我帮着收拾。娜娜跑过来,手里拿着签到表。"杨姐,下周日你还来吗?"她问。我点头。惠师傅在不远处整理绳索,听见了,也朝我这边点了点头。
回家的路上,阳光正好。我想起阿姨唱的红歌,想起盲友踢球时的笑声,想起董师傅说的话。用脚步丈量信任,让爱传递快乐——这话听来有些矫情,但确是我们每周末在做的事。
街边的苦楝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忽然觉得,这世界比往常更加清晰可感。大约是因为,今日我又遇见那些"看得见"的盲者,他们教我重新审视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
人谓盲者无光,我今知其光在心底
以心为眼,助盲逐光,守护安全,传递温暖.
用脚步文量信任,以倾听点亮希望,让每一步都充满力量!
以爱之名,携手同行,共赴光明之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