镌刻生命的诗行
黄振涛
公历四月的风,携着麦穗清香掠过黄土塬时,我迎来了农历三月廿九的六十六岁生辰。
咸阳吾悦广场五楼的蜀大侠火锅店,我与家人围坐,共享火锅盛宴。没有鲜花与生日蜡烛,却满溢着融融暖意。昨日刚为小麦浇过水,今日幸得生日宴相伴。这简朴的仪式,恰似一条温柔的线,串起了我与土地、与岁月纠缠半生的脉络。
黄土烙印:从田埂少年到耕读人生
1959年暮春的傍晚,我在一间麦草棚里啼哭着来到这个世界,母亲用粗布襁褓将我轻轻裹住。自打记事起,父亲常说:“黄土不亏人,你撒多少汗,它就还你多少粮。”这句话如同一粒种子,深深埋进我的心里。后来,即便我捧着书本,也始终记得,掌心磨出的茧比钢笔更有分量。
18岁那年,高考失利的我,在公社小学谋得一份民办教师的差事。清晨,我站在土坯教室前,领着学生们读“谁知盘中餐”;傍晚,便挽起裤腿,帮家里抢收玉米。粉笔灰与泥土在衣襟上交织成奇异的图案,教案本里夹着晒干的豌豆花。孩子们总笑我身上有“混合味道”——那是油墨香与泥土香的交响,是耕与读在我生命中最早奏响的和弦。
半生征伐:在土地上开垦精神原野
说是“打江山”,不过是庄稼把式的自嘲。那些在晨光里挥汗犁地的清晨,在煤油灯下批改作业的深夜,在暴雨中抢救晒谷场、在泥水里打滚的时刻,何尝不是一场场硬仗?我曾在田埂上,对着满天星斗背诵《岳阳楼记》;在播种间隙,用树枝在泥土上默写唐诗,把“锄禾日当午”的苦,酿成“荷把锄头有肩上”的浪漫。
八十年代,我从民办教师招考中成为中师生第一届学员。同班同学打篮球时直呼“老张”“老魏”,惹得多数师范老师不高兴。苦学两年,我华丽转身,成为一名公办教师,多次被评为教学能手、先进教育工作者。通过业务进修,我分别取得咸阳教育学院专科文凭和陕西师范大学本科文凭。
暮年壮怀:平凡烟火里的英雄主义
被提拔为中学团委书记后,我顺利成为中学领导班子成员。正当事业风生水起时,一个难得的机遇悄然来临。经过艰苦博弈,在朋友的鼎力资助下,我成为检察院一名正式工作人员。近30年的工作历练,我在办公室、政工、纪检监察、法纪检察、反贪局综合预防职务犯罪、检察委员会办公室等多个部门工作过。一篇基层检察院建设先进经验材料,让检察长踏上了最高检察院会场的红地毯,13分钟的发言,让全国各地知晓了武功县检察院由弱变强创辉煌的故事。
退居二线后,我与赵处长编撰《咸阳市检察志》,在西咸新区消防支队与一群血性十足的年轻人共事,还被礼泉、三原检察院返聘近6年。
今日生辰,两个儿子在榆林工地上打来电话,关心问候与祝福;孙子黄奕霖打电话向爷爷问好;孙女黄奕萱特意为爷爷画了生日蛋糕。
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闪烁的灯光,忽然想起年轻时读的《老人与海》。我们这些在土地上滚打的人,何尝不是与时光搏斗的老渔夫?虽没有豪车华宅,没有显赫功名,却有孙辈的笑声穿透岁月的褶皱。当孙子与我开心爽朗地说笑时,我说爷爷今夜可能要失眠了,此时,爷孙二人不禁心花怒放。
大地长歌:写给六十六岁的自白书
夜深人静时,我摸出压在箱底的老照片:三十五岁的自己,站在猪圈里,裤腿卷得老高,手里握着一柄铁锨,眼睛亮得像塬上的夜星。六十六岁的此刻,镜中的我两鬓已染霜色,却仍能在晨光里扛起锄头,在暮色中捧起书本。岁月催我走向暮年,却催不毁我对土地的热望——那是刻进骨血的“黍油麦秀”,是半生奋楫留下的生命河床。
风起了,小区院子里的风景树沙沙作响。这人间烟火里,藏着多少未被书写的英雄史诗?而我,愿做永远守在田埂上的那个诗人,把一生的汗水与星光,都酿成献给土地的长歌。
(2025年农历三月廿九日)
黄振涛,陕西武功人,大学文化,从检察机关退休。合作编纂过《咸阳市检察志》《咸阳市中心血站志》,喜欢写诗作文,文学作品常在咸阳日报、检察文学、凤凰台等文学平台发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