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人心态录》之三

莺莺和李强

文/桑民强

人们都不可思议，她这个脚稍有些跛的女教师怎么会去找一个拄双拐的工人做自已丈夫的。而她却说，你们怎么只看外表，他那颗心如金子一样闪闪发亮。

他叫李强，是校办工厂的工人，性格开朗，乐于助人。他好几次看到女教师莺莺在偷偷抹泪，知道是几位顽皮的男孩故意在她面前学跛脚走路的缘故。他在厂里是个能人，师生也比较尊重他。一次他将几个男孩客气地找来，她刚巧从窗前路过。听到他在说：“孩子们，你们怎么能不尊重莺莺老师呢，她每天拖着一条不方便的腿从老远赶到学校，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教好你们这些学生一一。”她心头一热，两行热泪挂了下来。 

有一天放学时，莺莺在校门口翘首以待，说好了的，她的“那位”准时到校门口用自行车来接她，怎么迟迟不見影子。她不能再干等了，家里有急事。就在她过马路时被迎面的汽车一惊吓，摔倒在地上。李强忙叫旁人将她搀扶到自已的手摇车上，然后使劲地摇着手柄赶到医院。待到检查后发现没伤着骨头，他才松了口气。莺莺望着他真诚善良的笑脸，感激得说不出一句话。

第二天，当莺莺责问她的“那个”为什么不准时来接她时，他嚅嚅地说，其实早就来了，只不过在离校门不远的一条偏僻小巷候着她。“为什么？”她愤怒地喊，“我，有点儿怕一一”她叫他滚出去，然后关上门痛哭了一场。她的恋爱经历实在太艰难了，有的故意在约会时迟到或托辞不来，有的干脆要她婚前签下“婚后互不干涉”合同，才与她继续谈。别看有些风度翩翩的伟男子，其实一肚子肮脏。现在碰到又是个死要面子的胆小鬼！

她决心学骑自行车，可惜没人教她。李强自告奋勇，他一手摇着手摇车，一手伸出去拉稳她摇晃的后架。他的手那么有力，阳光照耀在一块块隆起的坚硬肌肉上，看得眼热心跳。她暗暗想，被这样强壮的臂膀搂着，该有多么安稳，多么幸福。想着想着，一层红晕漫浸了她白嫩的脸庞。有人看出她与他之间一些“最新信息”，揶揄他：想吃天鹅鹅肉了？他倒坦率：吃天鹅肉又怎么啦，只要能以心换心。她听在耳里乐滋滋的。她也喜欢他的坦诚，不象有些人藏藏掩掩，谈恋爱好象捉迷藏似的。就这样，她被他一点一点吸引着，最后好象看什么好什么了。在她眼里，他不再是个用手摇车行走的肢残人，而是个打着灯笼再也难找到第二个的大好人。

可做母亲的心里为难，这人是好，但以后生活怎么办？那实实在在的生活可不来理会你什么爱的纯洁，爱的高尚。換煤气罐，抱孩子一一，两个残疾人该有多不便啊！母亲了解女儿的心，不愿硬逼着她去找一个健全人或轻残一点的男人。一个决定在母亲的久虑后艰难而又伟大地诞生了，母亲召集几个儿女开了次家庭会，母亲说：“你们几个都成家了，只有莺莺尚未嫁人。以后你们的困难都自己解决，我想跟莺莺与李强一起住，也好帮他们一把。操劳一辈子的老母亲，在她夲应喘口气憩一憩安度晚年时，为了满足女儿的选择，为了她自己未曾品尝过的但女儿执著追求并沉醉其中的“爱情”，她半头白发又披挂上阵，她将在两个残疾人组成的家庭中当“劳动力”使用。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深厚、更博大的母爱么？莺莺和李强感动得颤抖着高喊一声“妈”，双双伏倒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一一

毋庸置疑，残疾人在爱情与婚姻问题上有二个层次。一个层次是婚配，满足性的需求，躲避世俗对单身汉的冷眼，寻找一个或多或少有点温暖的憩息地。现阶段，由于残疾人的生理缺陷及较低的经济地位，这个层次是庞大的。另一个层次就是追求感情的结合，以爱情为纽带的婚姻。簿伽丘说：“纯洁的爱情是人生的一种积极的因素，幸福的泉水。”爱情所产生的巨大力量必将推动残疾人更多更快地回扫社会。残疾人寻找爱情充满了曲折，但也充满了希望，可以相信，随着社会的发展，文明的推进，以及残疾人自身的努力，这一层次的人会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