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色流光
王侠
"丽"字从鹿从丽,甲骨文里是成双的鹿角互相交错,先民以此喻示美好事物的交相辉映。当我用 stylus 在电子屏上写下这个字时,算法生成的笔画间突然浮现出丽丽的面容——那是鹿茸新茸般鲜嫩的白皙肌肤,乌木雕琢般灵动的眼眸,还有永远被三道杠映得发亮的白衬衫领口。

她是丽丽,晨光初破琉璃窗时,丽丽的铅笔已在算术本上起舞。那些阿拉伯数字在她指间跳跃成音符,五十四乘以七十三的乘法演算,总能被她用格尺划出最漂亮的等号。数学老师总说她的验算过程堪比欧拉公式般优雅,草稿纸上的辅助线恰似莫扎特乐谱中的装饰音。当课间铃声撞响铜钟,她雪白的羊绒围巾还在物理实验台上飘拂——那个用矿泉水瓶和LED灯组装的简易发电机,正把法拉第的电磁感应原理变成闪烁的光年。

红领巾大队长的臂章与绶带是晨曦织就的锦缎。每周一的升旗仪式上,丽丽的口令总与鸽哨同步:"向右看齐——"刹那间,队列成了流动的书法,我们年级上百双白球鞋踩出同一个节拍。她的扩音器从不喊出高分贝的口号,却能让默哀一分钟的静谧凝成琥珀。当她在校园广播里解读哥德巴赫猜想时,槐花簌簌落在话筒上,像数学符号在春风里开花。
广安西里十五号院的爬山虎年年攀爬丽丽的窗棂。那个蝉鸣作响的暑假,我在院子外面看见她数次:清晨踏着晨光去借图书馆的外文原版书,黄昏拖着满袋废品去社区回收站,深夜抱着书籍擦着星星回楼。门卫李大爷说她总挑最深的水练习游泳,就像她总挑最难的数学题钻研——"那小妮子游上岸时,额角的汗珠子像断线的珠子。"

五十九号院的新居种满蓝色矢车菊。搬家那天丽丽的身后跟着长长的队伍,院子里叫蓝天的推着装满书的纸箱,阿伟举着她自制的太阳能车模,连小区流浪猫都跟在旧报纸卷成的"丽丽传"后面。当她在新书架上摆开《几何原本》时,阳光恰好穿过矢车菊的蓝,把几何图形镀成铂金——欧几里得的平行线此刻似乎正亲吻着少女鬓角的发丝。
时光的折纸术折叠着丽丽的四季。当冬季的积雪漫过她/Grid计算的笔记本,当春日的柳絮飘入她编程的显示器,那个永远忙碌的身影从未停歇。她把活动变成了科普讲座,算术竞赛升级为NOIP决赛,就连游泳服也换成了折叠电动自行车,好又热爱起骑着自行车单车——不变的是她挂在墙上的座右铭:惠更斯的"波前说"与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公式,像日月星辰永恒照耀,她和我一样热爱天文与宇宙空间探索。
此刻丽丽正蹲在居住的五十九号院的花坛旁,用滴管给刚移栽的向日葵幼苗浇水。她的白衬衫领口还别着一朵小花,工科硕士的她在阳光下,夕阳把她的剪影拉得很长很长,像极了小时候在十五号院时美丽的曲线。风过处,矢车菊摇曳成蓝色的海,而她掌心的水珠正折射出的七色光谱——那是属于丽丽的永恒晨昏,在奋斗与美好的维度里可以看到一种永恒闪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