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赋

                 文/罗兆熊

        谷雨过后，春天的背影就

越来越淡了。枝头的娇红嫩紫

渐渐褪去了往日的光彩。一阵

风掠过，花瓣便开始簌簌震颤，

倏尔脱离枝桠，在空中缱绻

盘旋，似有未尽的眷恋。

       落花如雨，满地芳华。有些

落在苍苔之上，暗绿托着残红，

倒像绣榻上的睡美人；有些陷进

泥泞，半张娇颜浸在浊水里，另

一半仍倔强地仰向天空，虽艳色

未褪，却再无人驻足欣赏。最令

人唏嘘的，是那些漂入溪流的花

瓣，随波逐流，转瞬便消失在视

野尽头，不知将飘向何方。

       并非所有花都选择飘落。有

些花朵宁可在枝头枯萎，任凭风

吹也不坠落，日渐干瘪成褐色的

残躯，在风中轻轻摇晃。它们死

守着凋零的美，却逃不过被时光

遗忘的命运。比飘零的落花更显

凄凉。

       花开花落，本是自然规律。

但人们总对花开欣喜若狂，见落

花却黯然神伤。依稀记得《红楼

梦》里黛玉葬花，她感慨韶华易

逝，从坠落的花瓣上，看到了自

己的影子。其实，落花何曾自

怜？不过是世人将心事投射其上

罢了。

       花虽落，枝仍在。枝或许不

知花已离去，或许知道却沉默不

语。待来年春风拂过，新花再度

绽放，人们又忙着赞叹新的生

机，谁还记得去年的残红？唯有

泥土默默包容一切，将落花尽数

接纳，无声地酝酿着下一场生命

的轮回。

       世人常说"落红不是无情

物"，可在我看来，花之落，不

过是遵循时序，并无所谓有情与

无情。它们来时绚烂，去时洒

脱，在这来来去去间，演绎着生

命最本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