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套
文/兰祖全
张山回到家。就一屁股坐到藤椅上,藤椅吱吱咯咯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手哆嗦着从衣兜里摸出支香烟,又哆嗦着手点着。一缕蓝色的烟圈从嘴里,鼻孔里一股脑儿冲了出来。他神志恍忽地说:“乱了套!”他说乱了套的时候,那些从嘴里吐出的烟也断断续续的。
这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脑子里乱极了。他想了很多很多,但又不知到底想的啥子事。时钟敲了十二下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可嘴里还在叽咕着“乱了套,乱了套!”
他爱人本没注意这些。张山有个梦吟的习惯,可她从张山今晚的神色和梦中总说着乱了套这句话发现张山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她设想了她所知道的张山办的几件事情,最后,她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知道她丈夫办事从来是滴水不漏的。可张山躺在床铺上,嘴唇在微微噏动,她从那张不算厚的嘴唇里仍能听清乱了套这句话,心里着实吃惊不小,看来这也不是个一般的乱套,一定是哪里出了大乱子了。她把手伸过去,可那手还没碰着张山,他就含混不清地嚷着。昏黄的灯光下她看到他双眉紧锁着,虚汗沾湿了头巾。张山自个儿把被子都蹬掉了。她想:“哎!不能再吃了,胖的不象个人了!”
蓦地,张山只身朝起一坐,把她吓了一大跳。她听说过火葬场烧死人时,死人常常这样坐起,张山坐着,眼睛呆滞,惊恐万状,说:“蛇!蛇!”
她爱人说:“张山,你在做恶梦吧!哪里来的蛇,你看,我还在你身边呢。”张山一看,果然,她坐在一旁,披着那件棕色的雪花呢衣服,才舒了一口气。
他确实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张山告诉她说,当他刚进入梦乡,嘴里正说着“乱了套,乱了套”的当儿,有一只笆斗大楠木制成的枷,带着“呜呜”的尖叫声从空中飞落下来,直往他的头上套。他急得连忙拿起一把铁锹,使尽全身力气打击,“咣当”一声,木枷被打得粉碎,变成了一条绳索。上面还沾着鲜红鲜红的血,忽而绳索又变成了一条蛇,昂首吐着毒液向他扑来,他吓出一身汗,惊醒了。
枷锁、绳索、毒蛇全不是好东西。张山摇着脑袋,连声说:“不祥之兆,不祥之兆!”
他爱人偎着他劝慰说:“张山,这是梦,不碍事,这段时间办事小心点就是了。”
她停了停接着问:“你白天究竟做了什么事呀?”
一听这话,他脸色又变了,象打疟疾似的,面部肌肉一块一块的。两只眼睛就像是牛眼睛似的突出来,十分可怕。能吓退三山五岳。接着他眼睛里竟滚出两滴浑浊的泪珠,他自言自语地说:“什么事都能乱一点,唯独这一条一点儿也不能乱!”
他爱人愈加感到困惑和问题的严重性:“什么事把你气得这个模样,前年你老子死了,你也没掉一滴眼泪!”她又温存而关切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说呀,说出来反而心里痛快!”
张山终于摊牌似地说:“我看我不行了,以往开会、外出、发文件、请客吃饭,乃至上楼下楼,上街闲逛,迎接上级首长,我是一把手,都把我排列在前面,可今天,有人请我吃饭竟把我排在第二号位置上,这不简直乱了套吗!”
他爱人全明白了,她什么也没说,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感到是问题的严重呢?还是这本该是世事烦事?总之,她也困惑了!
作者简介:
兰祖全,1971年生,四川乐至县人,文学爱好者,有作品散见于《农民日报》《农村青年》《四川日报》《华西都市报》《四川小小说》《华文小小说》《少年诗刊》《老同志之友》等报刊,偶有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