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心揽五岳 笔底见真章——黄东葵《十天揽五岳》诗作评鉴
编者按
黄东葵十日遍游五岳,以诗心凝炼自然奇观与人文积淀。其作融“倒悬苍龙影”的苍劲、“笑将新瓣供如来”的童趣于一体,既含“十年车马”的入世感怀,亦借AI技术(deepseek)创新诗艺,在“手机拍飞瀑”与“隋梅证因果”的时空碰撞中,展现传统山水诗的现代性转化。推荐这组兼具哲思与烟火气的诗作,邀读者于笔墨间共赴一场古今同辉的诗意之旅。
诗心揽五岳 笔底见真章——黄东葵《十天揽五岳》诗作评鉴
张庆明
黄东葵的《十天揽五岳》组诗以十日为轴,串起黄山、莫干山、雁荡山、天台山、九华山的诗性观照,在传统山水诗的肌理中注入现代精神,于自然奇观里熔铸人文哲思。此前评鉴虽触及时空对话、语言创新与身份视角,但对诗作中“物我关系的当代重构”“禅儒思想的隐性交织”及“个体经验的公共性转化”等维度的挖掘尚显不足,本文试从这些层面展开深析,以完善其艺术价值的立体呈现。
一、物我关系的当代重构:从“比德”到“共在”的审美转向
传统山水诗常以“比德”为核,如孔子“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将自然物象作为人格象征。黄东葵的创作则突破这一框架,构建起“物我共在”的现代审美关系。在黄山组诗《松问》中,“危石孕奇松,倒悬苍龙影”打破“松”作为坚韧品格符号的传统喻象,转而呈现自然生命的原生状态——松与石的博弈共生,既是地质运动的产物,亦是生命力的直观显现。“餐霞不知岁,吐纳成画境”以拟人的手法赋予自然以主体性,松的“餐霞”“吐纳”并非对人的模仿,而是自然物自在自为的存在方式,诗人以平等视角观照万物,消解了人类中心主义的凝视。
这种“共在”意识在雁荡山组诗中更趋鲜明:“谁遣巨灵劈山骨?白昼狰如鹘。待到月昏时,鹰喙温柔,化作双蛾蹙。”岩石在昼夜光影中的形态变幻,揭示自然物象的多义性——白昼的“狰”与月夜的“柔”并非人类情感的投射,而是自然自身的生命节律。诗人摒弃了“托物言志”的单向度表达,转而呈现自然的自在之美,使山水成为独立于人类审美之外的主体,这种“去人类中心”的书写,暗合当代生态美学的精神内核。
二、禅儒思想的隐性交织:在入世与超脱间的诗性平衡
作为兼具官员身份的诗人,黄东葵的诗作暗含儒家济世情怀与禅宗超脱思想的深层对话。九华山组诗《肉身殿偶得》云:“岂是菩萨真不腐?人心有佛自千年。”以理性笔触解构宗教神秘主义,指出“佛”的永恒性源于人心的信仰建构,暗含儒家“敬鬼神而远之”的现实理性。而《肉身殿前见少年礼佛》中“我拜菩萨六十载,始知真佛出尘埃”,则将“真佛”归于尘世生活,体现禅宗“担水劈柴,无非妙道”的世俗化转向,消解了宗教的神圣性壁垒,赋予信仰以日常性、生活化的诠释。
这种思想张力在天台山组诗《石梁行》中达成微妙平衡:“国清隋梅证因果,桐柏丹炉炼岁华。”隋梅与丹炉分别象征佛教与道教的历史遗存,诗人以“证因果”“炼岁华”的中性表述,展现对宗教文化的平视态度。结句“若问佛道谁为胜?笑指山巅云作家”,以“云”的无心化用庄子“虚舟”意象,暗合道家“自然无为”,却又通过“笑指”的人间姿态,保留儒家“中庸”的现世关怀。这种不偏不倚的书写,恰是传统士大夫“外儒内道”精神在当代的诗性转化。
三、个体经验的公共性转化:从“览胜”到“观世”的价值升维
作为曾参与地方治理的官员,诗人的山水书写超越了个人抒情,成为观察时代的棱镜。莫干山组诗《山居》中“十年车马迷尘路,一枕清凉即故乡”,以“车马尘路”喻指仕途奔忙,“清凉故乡”象征精神归处,个人的宦海感悟升华为当代人普遍的生存焦虑表达。《竹隐谣》“曾忧壑底龙蛇起,今看云端燕雀肥”,以“龙蛇”“燕雀”的古今对照,暗喻社会环境的变迁——昔日对动荡的担忧,化作今日对太平的观照,隐含对国家治理成效的肯定,亦不失对“燕雀安知鸿鹄志”的隐微提醒,体现官员诗人特有的忧患意识。
天台山《石梁逢故人》一诗堪称“个体记忆与时代印记”的典范:“与君年少约看山,重来各已头飞雪”写个人衰老,“忽忆昔忧豺虎道,今见稚子采茶忙”则转向社会图景的对比。“豺虎道”作为历史隐喻,既指昔日山路艰险,亦可引申为改革初期的艰难探索;“稚子采茶”的现世安稳,既是自然生态的和谐,亦是民生改善的具象化呈现。个人重逢的感慨,在“隋梅新香”与“栈道混茫”的时空交织中,升华为对时代进步的温情记录,实现了“小我”与“大我”的诗性统一。
四、AI辅助的创作新质:在技术赋能中守护诗心
诗人自言“deepseek迅速提高了作诗水平”,这一技术介入在组诗中体现为三重创新:其一,意象生成的智能化,如雁荡山“雾起峰移,自演霓裳曲”,AI可能辅助诗人突破传统山水诗的静态描写,以动态化、场景化的语言重构自然奇观;其二,用典的精准化,莫干山“偶然拾得民国叶,犹带先生墨迹香”,AI或提供了鲁迅、张静江等历史人物的居住细节,使人文典故的嵌入更具史实依据;其三,结构的紧凑化,如九华山三首七绝,在有限篇幅内完成“观象—悟理—抒情”的逻辑闭环,AI的形式分析可能帮助诗人优化起承转合的节奏。
但技术赋能的背后,是诗人主体意识的坚守。黄山“欲问徐霞客”的叩问,莫干山“温剩酿,拭残棋”的生活细节,天台山“一山星斗醉沧浪”的豪情,均非AI所能生成——这些浸透着生命体验的诗句,是诗人在十日漫游中“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的情感结晶。技术作为工具,拓展了创作的可能性,而诗人对山水的敬畏、对人事的深情,才是诗作打动人心的根本。这种“人机协作”的创作模式,为当代诗词创作提供了启示:技术可助一臂之力,但诗心永远属于人类。
结语:在山水长卷中照见时代精神
黄东葵的《十天揽五岳》组诗,以“十日”之短丈量“五岳”之长,以个人之眼观照千年之变。诗人在传统山水诗的“模山范水”中注入现代性思考,于AI技术的辅助中守护诗性本质,更在官员身份的加持下,使山水书写成为理解时代的密码。当“指点手机拍飞瀑”与“隋梅犹带旧时香”在诗行中相遇,当“少年礼佛”与“花甲叩台”在时空里重叠,我们看到的不仅是自然景观的诗意转化,更是一个时代的精神镜像——它告诉我们,真正的好诗,永远生长在自然与心灵的交汇处,生长在历史与现实的对接点,生长在技术与人文的平衡线上。黄东葵的创作实践,为当代诗词如何“接天线、接地气、见人心”,交出了一份值得品味的答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