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的情思
碧水东徘徊,
枝头蝶舞来。
花儿最解春意暖,
执意东风为君开。
嫩草绿如茵,
众香谁倾城?
遥见梨花吐瑞雪,
不问风骚问清明。
庭前花开落,
天际云卷舒。
人生宠辱不言错,
去留无意任春过。
远方有诗意,
他乡人有情,
劝君更进一杯酒,
人生有爱可纵横。
春又归
独坐东风里,
笑对往事飞。
昨夜帘外风雨声,
露湿蓓蕾知春归。
客行怀故乡,
春色太匆忙。
今宵游子乡愁重,
春风无语费思量。
芳心风雨路,
有爱人如初。
暮然回首望天空,
岁月欢愉云相逐。
流水不曾老,
花儿为谁俏?
原野花开千万朵,
谁折玫瑰正年少…
李岩松作于20250407家中
春韵里的生命二重奏:李岩松《春的情思》《春又归》的时空对话与情感交响
李岩松的两组春日诗作如双面镜,一面映照自然时序的流转,一面折射人生境遇的变迁。《春的情思》以“花开有意”的昂扬破题,《春又归》以“游子怀乡”的低回收束,在古典诗格与现代情志的交织中,谱写出关于时光、爱与生命的多重变奏。诗人善用“东风”“花影”“云路”等传统意象,却在平仄起伏间注入当代人的情感褶皱,使春日图景既具古典诗画的雅致,又流淌着鲜活的生命热望。
一、《春的情思》:自然意象的哲学化转译
诗的开篇以“碧水东徘徊”奠定流动的时空基调,“徘徊”二字赋予春水以人的情致,暗合孔子“逝者如斯”的时间隐喻。第二节“花儿最解春意暖,执意东风为君开”,将花的绽放转化为主动的情感投射——“执意”一词打破传统咏物诗的被动视角,赋予自然以主体性,仿佛春光本身即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奔赴。这种“物我互文”的写法,在第三节“庭前花开落,天际云卷舒”中达到巅峰:自然的荣枯与人生的“宠辱”“去留”形成镜像对照,化用《菜根谭》“宠辱不惊”的哲思,却以“任春过”的轻盈消解了传统士人面对无常的沉重,显出现代人特有的通透。
末节“劝君更进一杯酒”化用王维典故,却将“西出阳关”的离愁改写为“人生有爱可纵横”的豪迈,使古典意象在当代语境中获得新生。诗人巧妙在“远方”与“他乡”、“诗意”与“有情”之间架设桥梁,让春日的劝酒不再是饯别,而是对生命热力的召唤——当“纵横”二字冲破平仄的约束,全诗的情感能量从自然观察升华为对生命价值的宣言。
二、《春又归》:乡愁叙事的诗性解构
相较《春的情思》的外放,《春又归》以“独坐东风里”的内省开篇,“笑对往事飞”的“笑”字暗藏复杂:是对时光流逝的释然,抑或对乡愁的无奈?第二节“露湿蓓蕾知春归”以精微的触觉意象,将“春归”的抽象概念具化为可感的生命悸动,与“客行怀故乡”的现实处境形成张力——自然的生机反衬游子的漂泊,“春色太匆忙”的抱怨,实则是对故乡春色的深情凝视。
第三节“芳心风雨路,有爱人如初”突然转调,从乡愁的低吟升华为对情感的坚守。“暮然回首望天空”化用辛弃疾“蓦然回首”的词境,却以“云相逐”的轻盈取代“灯火阑珊”的寂寥,暗示在时光的风雨中,爱与希望始终是心灵的锚点。末节“流水不曾老,花儿为谁俏”的设问,将自然的永恒与生命的短暂并置,最终以“谁折玫瑰正年少”的叹惋作结——玫瑰的折取既指向青春的易逝,亦暗含对生命热力的本能追逐,在问句中留下悠长的余韵。
三、双重时空的互文与超越
两组诗共同构建了“自然时间”与“生命时间”的对话:《春的情思》侧重“空间性”的生命拓展(远方、他乡、纵横),《春又归》聚焦“时间性”的生命回溯(往事、故乡、年少)。诗人善用“东风”这一核心意象贯穿全篇:在《情思》中是“为君开”的主动力量,在《归》中是“独坐”的陪伴者,既作为自然时序的符号,又成为情感流动的载体。语言上,诗人在严格的平仄韵律中嵌入现代口语(如“费思量”“云相逐”),使古典诗格焕发新的言说可能。
值得注意的是,两首诗的结尾都以“问句”收束:前者“人生有爱可纵横”是肯定式的宣言,后者“谁折玫瑰正年少”是疑问式的叩问,这种张力恰是现代人面对时光的典型心态——既渴望在有限生命中舒展豪情,又难免对逝去年华的怅惘。李岩松的高明之处,在于不沉溺于单一的情感基调,而是让“豁达”与“伤怀”在春日的光影中交织,如同“露湿蓓蕾”的晨露,既含着朝晖的明亮,亦藏着夜露的清凉。
当我们将两组诗并置观照,会发现诗人实则在构建一个关于“归来”的精神闭环:《春的情思》从自然之春走向生命之春,《春又归》从生命之春回望自然之春。在这往返的凝视中,春天不再是单纯的季节,而是承载着爱、乡愁与生命自觉的精神原乡。正如诗人在2025年春日写下的这些句子,既是对当下的深情拥抱,亦是对所有在时光中跋涉者的温柔慰藉——当春风拂过原野,每一朵花开都是对生命的一次郑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