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折皱里的皇族遗韵
◎红榜作家 沈志武

4月8号,天晴日朗。应朋友王剑英之约,到咸宁大汉皇族村一游。带着好奇和探寻,我们的车驰向鄂南腹地。
踏入村口,石板路的纹路里藏着岁月的履痕。暮春的阳光漏过山峦的褶皱,洒在白泉河粼粼波光上时,刘家桥便从八百年的旧梦里醒转。游客随竹筏顺流而下,看两岸青砖黛瓦枕着碧水蜿蜒,会觉得时光在这里打了个结——三百岁的古樟垂着胡须凝望河面,竹影在马头墙上斑驳游走,连游弋的白鹅都衔着几分汉家风韵。
这方被称作"楚天民俗第一村"的秘境,原是汉高祖幼弟刘交的血脉栖居地。自刘元武在此结庐而居,八百余载光阴将汉家龙裔的基因,酿成了廊桥雕梁上的龙凤纹,揉进了石碾磨盘的沟壑里。
漫步古村,明清古民居的黛瓦在微风中低吟,马头墙刺破天际,像凝固的浪涛。随意推开一扇雕花木门,霉斑与木香在梁坊间缠绵,天井里漏下的阳光将砖缝里的青苔染成翡翠。檐角铜铃轻晃,恍惚听见汉代编钟的余韵。这里的每块青砖都浸着前朝月光,每扇雕花窗都藏着举人赶考的马蹄声。那些迂回连通的天井院落,恰似翻开的族谱,"彭城世家"的匾额悬在檐角,檐下晾晒的豆干腊肉都沾着墨香。
最惊艳的是廊桥横卧碧波。竹筏划过白泉河时,稀稀拉拉的麻鸭扑棱棱掠过水面,四处觅食。艄公的桨声惊起白鹭,翅膀掠过廊桥飞檐上褪色的龙凤。这座建于道光年间的廊桥,曾是通山至汉口的商旅要道,如今褪尽铅华,只余木梁上深浅不一的凹痕,记录着挑夫的汗渍和马帮的铃铛。倚着廊柱小憩,看炊烟从马头墙间袅袅升起,恍惚间竟不知今夕何夕。道光年间的雕梁仍在讲述往事,八卦图里藏着阴阳轮转,龙凤纹中流转着皇族余韵。桥洞衔住半轮红日时,恍若看见百年前通山商贾的马蹄踏碎晨雾,货郎担上的铜铃惊起芦苇丛中的白鹭。而今廊桥化作游人歇脚处,唯有浣衣妇人的捣杵声,在空廊里荡出悠远的回响。
到了刘家桥,游客必然要品尝当地的农家菜。信步在竹影婆娑的农家院,木桌上蒸腾的热气裹着山野鲜香。包坨的糯米皮弹牙,裹着笋丁腊肉的鲜;土鸡炖得金黄油亮,野鱼煎得外焦里嫩。老板娘笑盈盈端来自种青菜,菜叶上还带着晨露的清甜。筷子一夹,那个香呀,顿时弥漫于唇齿之间,令人味蕾大开,恍若尝到了汉家烟火的绵长滋味。
邻桌白发老者讲起"墨庄世第"的典故,说先祖以耕读传家,祠堂里的匾额“彭城世家”原是朱熹手书。
匾额上的金漆虽已黯淡,族谱里却仍跳跃着举人秀才的墨迹。那些散落在墙角的石磨、悬挂在檐下的蓑衣,都在无声诉说着“墨庄世第”的恪守。老人正津津有味地讲着,忽听檐角铜铃叮咚,惊散了梁间燕子,也惊散了千年时光的界限。
斜阳漫过马头墙时,古村渐次亮起昏黄的灯笼。炊烟混着艾草香漫过石板路,我站在桥头回望,忽见白泉河泛起碎金,竹筏载着暮色缓缓远去。这方被时光偏爱的皇族村落,终究将汉家血脉酿成了永恒的江南烟雨,落在每片瓦当,每道涟漪,也落在每个游人心头。
(2025年4月8号游咸宁大汉皇族村作此文)
沈志武,笔名子午,网名凡夫俗子。武汉市作家协会会员、新洲区作家协会会员,湖北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武汉市诗词盈联学会会员、新洲区诗词学会会员,原《举水文学》期刊副主编,《都市头条》红榜作家。作品散见于《荆楚报告文学》、《湖北日报》、《中华山诗刊》、《武汉诗词》、《问津文艺》、《举水文学》、《新洲诗词》等纸刊和网媒,著有个人作品集《子午文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