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下几天的雨,心里总是有些许不安,在这个年份、这个季节的清明时节。农历庚子年初,经历的两个多月的新冠肺炎疫情,似乎让我想起了这十几年,三十几年,甚至从老房子降生我们这一代人的所有事情……每一代人都有一个梦想,虽然其内容不同,但从居所上讲,追求耕者有其田,穷人也有其居,不断改善人居环境上讲,这是共同的一个夙愿!我们的张氏始祖自江西搬到清江张家塆已有1100多年历史,与黄氏因争水门事件败诉后又移居大垅古村,张氏始祖葬张家的祖坟地一一叫宏铭塘,就在洞上新村脚下,老清江学校南边,前头有口大塘,其坟座东朝西。大垅开基祖张汉良生三兄弟分家,老大来到龙合开拓,龙合有近500年历史。爷爷走出了老巢——我们龙合四房之一的老祖屋,从父辈另择新址建了一排四大间的"一封书"(一栋)房子,到我在东江悦山又添一处小楼宅,总算完成了这一代代人应有的梦想。
(一)神奇的老屋
祖居的房子虽说有一间连半间,从位置上讲是好,就是老大的位置,即在祠堂的左侧,但实际上只有约15平方米吧。那个房子,有一层半楼高,楼下一个灶台,加上柴角就占了一大半,在柴角后搭一梯上楼的梯子正好满了,房子另一边作过道,过道旁放一架子,简易木架分三层,中层放脸盆之类,下层放水桶,上层放做好的饭与粥,在右边钉上一根木条也就是刀架。过道的另一头有一扇窗子,曾祖母在窗下又搭一小灶,小灶用一隔柜隔开,里半间就是长辈的床。楼上则更小了,用“章板”隔成了一个小仓库,那半间还是搭地铺备用的客房。我们兄弟三人就是在这小仓库里睡着,直到七十年代,在老房子屋背又砌了两间新房才分开,有了睡房。听老辈人传下来,说这个老屋曾住了十五、六个人。我是无法想象白天是怎么人挤人,晚上人搭人的场景!至少我在这老屋住了二十几年,我还记得堂婆(曾祖母)烧火做饭的事,傍晚就会在后门走廊处洗完澡,早早睡在禾场的另外一个小吊楼上。父亲也是早晚寻思,这房子也太少了,于是在老屋后硬是用愚公移山的方法挖出了一个小小的地盘,盖了两间瓦房,住了好几年,却有一间被一块大石撞破了一间,有一次刮超级大风,把古树枝也吹落,房子再次被击中,父母带着宇儿就睡在隔壁间,有惊无险;前年一堆土方落下击穿另一间房子,这两间房子也成了破房,完成了它的使命!
小小龙合出了一个秀才,那是我的祖公(鼻祖);一个少校,那是我的爷爷。我们自祖上也可以算是"书香门弟″,连我在内,出了好多位老师,生活虽然清平,有时还很疾苦,但在精神生活上,我认为还是富有的!住在祠堂旁边,好处还是有许多,一是热闹,二还是热闹啊!过去过年盛行舞香火龙,放孔明灯什么的,还有红、白喜事,敲锣打鼓,我们小孩子家家的,就喜欢去看一看,摸一摸,瞎凑热闹!邻居们吃完饭,每晚四、五人是常客,多时十多人,挤在灶门口,用长凳、短凳,甚至搭上一块板子,就天南海北地开说、神聊,你一句,我一句,反正就是些大家从各种途径中听到的新闻,还有家长里短之类的东西,笑一笑,乐一乐,直到十一、二点钟,还余兴未了!我是最喜欢听培清阿婆讲"故典″,她每天只讲一个,我第二天吃完饭又去听,第三、四天还去听,时间长了后来我估计她也没有了新鲜的可讲,都讲完了,就讲重复的,我就不想听了。老阿婆也讲"怪故典″,还没讲,自己就会先笑起来,小孩子不懂,也跟着笑,而大人们则笑倒在"柴阁″里,因此也闹出好多笑话……老屋左侧约十步有一口古井,泉水自小石洞潺潺流出,永不停歇,一块长石板刚好放一担水桶,站一个人取水,多一人只有到出水的那块石块上等,清早到上午上工,只听到水桶落地的"铜铜″声,我们则方便多了,煮菜急需水,也可以一个箭步勺过来。住老屋的人很乐意分享,有个叫统统公公的老爷爷,住我们斜对门,总拿高活的枣子给我们吃。记得有一回正月十五"偷春",有人到他家割了一截腊肉,他索性把棉被也抱出来了,过后笑得我们肚子痛了又痛,不亦乐乎!到了七十年代,计划生育开始了,那个运动,我很怕,怕村上干部来抓我妈去做节育手术,很多次,我都看到一大群干部来做工作,最终我妈被结扎了,好在姐姐也有十五、六岁,开始承担家里的重任,父亲也没有办法,第一个报名去外地"搞富业",去龙溪砍树,用钱来挣"工分″,但年终结算,我们还是超支,受过不少白眼,晚上开社员大会我听到父亲跟队上清算组大吵,贵禄队长出来劝架,那架式是穷怕了,可惜了我父亲衡阳电校毕业,一身功夫全白搭了!英雄终用武之地。有一年,村上要建水库,建水轮泵发电,这时父亲就派去搞设计,一连还做了包括大垅在内有四、五家发电兼辗米厂的总设计兼指挥,每每父亲回家,必是一件喜事,但后来父亲越来越忙,家中还发生吵闹,这也是我们小孩子不想听到的声音。直到一九八四年五月我开始了代课,往后就搬到那一栋新房子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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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楼听雨,院中落花
要说住得最久的房子,是父辈在八十年代初建的,已有三十几年,记得有回家父的同学、原资兴进修学校的校长说,你这栋房子要是在市区也就发财了。这栋房子,在落成后的近二十年,仍是龙合最新款的土坯房。建房那些年我正鲤鱼江上高中,建房除了帮不了忙,我还是家中最大的消费者,每学期一百多的学费还有伙食费,还靠姐夫送一点。还有姐夫带着徒弟们把所有门窗都做好,反正家中所有木工活,做个桌子、箱子什么的,都是他们全包!对于姐姐及姐夫的帮衬,除了感激还是感激!七十年代末,因为家中的开支大,三个读书的,弟弟也开始不安心学习了,初中没有毕业,就开始了打工生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独自离开家乡,第一次到东北去闯荡,在冰天姑姑家住了一个月后,便为养活自己而东奔西跑,收废铁、打杂工,做厨工等等,不去尝试,哪知其艰辛!父母经常提盖房的艰辛。房子靠亲朋的合力才成功的,建筑队是战平叔叔请来的外地人,是渡头建移民房的班子,听说是砌"踩墙",不用砖线,下面的人往空中抛水砖,墙上的老师傅接住,砌好后往后退一步,很科学,也非常标准!虽说是新房子,但楼上无楼板,直到大哥要结婚了,才弄好一间钉上楼板。往后我也结婚了,一九八九生了宇儿后一年,兄弟分家,我分得一竖两间房,弟弟不在家,他的大厅房子让我住,楼上还是没有几板木板,后来我从外室买回几车松树锯开,还有从蕉坪买了好几丈松树板子才把楼层做好。
其实父亲有他的难处,自从离开衡阳电厂回乡务农,又没有其它手艺,只有靠死农夫工夫对付一大家子是不行的,所以也做些"投机倒把"的事,收些香茹等山货到外面卖,有一年还收卖银元、老票子之类,还卖过电子手表等等东西,赚些差价。父亲在我读初中时,考过老师这一行,但由于荒废多年,没考上;再往后还去过乡农机站干过一、两年。老年又学中草药,长年在外推销他的草药弄些个零花钱。二零一一年八月家父谢世,离世前曾对四姊妹讲,他有一个心愿没有完成,就是再建一个外排楼,大家满口答应的事,现如今只有靠我来落实。这个家,我是坚守的,哪怕全村人都搬出去了,我也不想离开。恋旧也好,创新也罢,这个院落承载了我太多的辛酸、梦想、现实与奋斗!是的,我仅仅是一名小小教员,代课十多年,从教三十五年还多,走过十几个村小,烟竹坪的三年生活,一个学校只我一个老师,星期六回到家还种水田,莳田、犁田、杷田,抖翻水,收割,没有白天、黑夜……这个房子八五年经历了一次水灾,九七年房子进水有两尺深,连大半缸米都飘起来了。去年又进水一尺多深,我还在学校上课,是村上干部及组长等人把母亲从家中背到老大家去避灾。不发生地质灾害,我不想离开这个父辈建的房子,不为别的,只为那父亲留下的遗言。如今老母尚在,八十有一高龄,"父母在,家就在″,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值得说明的是,代课的年代我也考上了东江师范民师班后转正式公办教师,把儿子送到了湖南涉外读了四年本科,国家还为我们从教三十年的乡村教师颁发了荣誉证书。今年的清明时节,小楼满是風雨,楼上一眼还是看到瓦片,改进工程巨大,但我不灰心,一步一步走,总有一天会令人满意!院中满是落花,桔花香气飘满院落的每个落角若是晴好天气,我独自静坐夜空之下,袭人的满是花香,清雅而又略带甜馥,忘了已是深夜…… 张氏家族群中传上一份“天书”,以此为结束语,甚好!
站到祖先和亲人的坟前,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将向何处!我是谁,从哪来,到哪去?静立茔冢默然,你便会追寻到这个答案。你来自父母,父母来自祖父母,祖祖辈辈,总会有根,总归有源。开枝散叶。枝再繁,叶再茂,扎向大地的根,只有一处。这就是融入血脉中的眷念,是我们的来处。父母在,人生尚有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生者寻根,叶落归根。有人烟处,必有血脉传承。难怪有人说,清明节就是中国的感恩节!清洁、清廉、清净,无非一个清白;明事、明礼、明法,无非一个明白!清白明白之人,自有清风拂面涤心,自有明月皎洁般的真善美。红尘滚滚、功名利禄,如果你过于执着、拿不起放不下,为权、为钱、为名、为情黯然神伤,不妨清明时分去扫墓。那里,自有另一种答案,让你心如止水、超然物外!清爽做人,清白做事,足矣!岂能事事如意,但求无愧于心!不管是谁,多么伟大,这世间终将忘记你的存在,“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坟上子孙来?”这样一想,很多事自可淡然、豁然、悠然、乐然、坦然。当你明白了“从哪来、到哪去”,“我是谁”似已豁然开朗!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你是人子(女),你是人父(母),你是人夫(妻),你是华夏血脉,你是人类赤子。难怪有人说,清明祭祖,彰显的是一种血脉的传承和责任。来到这世间,你安身立命,拥有自己的角色,承担相应的责任。清明是责任、是感恩,是哀思、是心静,是思接千载、神游万仞,是传承、是教育。清明,更像一种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