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亲
作者 李琼慧
主播 一 萍
我的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但他在我的心里,永远是一本读不完的书。他走过的每一步,他做过的每件事,他对我们子女的每一句教诲,都是这本书中撼动心灵,千古流芳的动人章节……
我的父亲七十年代在呈贡王家营转运站工作,他的主要任务是为从前线归来的解放军战士做饭。那时,米煮好了都是用大木甑子来蒸。而米总是头天晚上就要用清水淘干净泡好,凌晨四五点就要起床,先把生米蒸一道,再用清水冲一遍,才放进木甑子去蒸,工序十分讲究和繁杂。父亲对我们说,这样蒸出来的饭又香又不会粘牙。因为是为保家卫国的亲人们做的,程序再繁也马虎不得。每次看着那些胸佩红花归来的年轻战士,父亲都像见到自己的亲生孩子那样高兴,特别是看到他们吃着可口饭菜的样子,父亲脸上欣慰的样子,就像战士们胸前佩戴的红花一样红艳灿烂。他说我们辛苦一点,怎么比得上他们流血牺牲。没有他们,哪有我们的幸福安宁!父亲就是这样一位为国吃得苦中苦,出力总是冲在前的人。他在和我们讲起他在宣威和铁道兵战士一起修铁路的经历时,更使我感到,我们这一辈人,千万不能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宣威,是滇东北的一个大县,也是特别冷的一个地方。每到冬天,房檐下,树枝上结的冰凌,一尺多长,有小娃娃的手臂那么粗。修铁路的人,都是在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深山老菁中工作。父亲他们住的是用树枝盖在上面挡雨的帐篷里,盖的是从家里带来的薄被子,垫的是山上割来的山茅草,生活的艰辛是可想而知了。而这还不算,更苦的工作是打钻洞,也是最危险的地方。一个大的钻洞,要先放一两吨炸药爆破,炸个洞口再用人挥动十多磅重的大锤打石头,一点一点的推进。每次进洞之前,每个民工带三斤炒面和一军用壶装的开水,干活饿了,用水就着炒面吃,这就是一天的饭了。轮班回到食堂吃饭,也很难见到新鲜蔬菜,多数时候都是吃馒头和面条。在这样艰苦的环境和工作条件下,父亲他们没有丝毫怨言,凭着意志,凭着让千重关山变通途的决心,凭着一双握惯锄头把的手,军民共建,让火车的轰鸣,终于唤醒了沉睡的荒山野岭!父亲常常自豪地对我们说,为国家,为百姓修铁路,这一辈子值得了。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下子真是千里天堑变通途,去四川容易了!虽苦犹荣,不枉此生啊!
我父亲浓浓的家国情怀,是他在艰苦岁月中锤炼成的。我记得,他在村子里做活时,嘴里总是爱哼着那个年代流行的歌曲,如电影《铁道游击队》里的《弹起心爱的土琵琶》、《游击队之歌》,有时还会唱唱《国际歌》,当唱到“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时,我们不知道什么叫奴隶,他就会耐心地告诉我们,奴隶就是受苦受难的劳动人民。我们现在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普天下的人民都不要再做奴隶。所以,父亲干的是普通的庄稼活,但他总是把国家的利益摆在第一位。我记得有一天下着小雨,父亲在泥泞的小路上赶着牛车,穿着妈妈为他做的一双剪子口步鞋,披着簑衣,戴着斗笠,拉着一车青包谷去街上卖了换钱维持一家人的生计。除此而外,父亲还自己种些蔬菜、水果去街上卖。他种的菜又新鲜,水果的品种又多,比如水蜜桃、午餐桃、宝珠梨、秤砣梨、无花果等等,我们都叫不出名来。父亲对我们说,自己劳动的成果,能让大多数人分享,我们也给国家减少些负担,该有多好啊!
最令我难忘的是父亲在下地干农活的时候,因为我和弟弟小,他总爱挑一对竹箩,让我和弟弟坐在箩框里,做完活计后又带着疲惫的身体,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把我们挑回来。还时不时地问我们,现在我挑你们,以后我老了你们会不会挑我?看着父亲满脸的笑容和满足,我幼小的心灵里荡起层层涟漪,我觉得,父亲的箩框里,挑的不仅仅是我们姐弟,他一头挑的是希望,一头挑的是未来,他问我们的话,是在传递和延续中华传统的孝道文明。
父亲,我记住了。我也要像你一样,把家国情怀常记心上,永远像你那样,做一个老实巴交的新农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