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所未闻
文/褚向平(河北)
许久 没有听到
这么野性的风声了
许久 没有感觉
人间有时竟那么沉重
这么轻松
光阴越走越长
一如我的莫名忧伤
一如爱着的人
偏要你迷茫
竹外桃花去了
无解远方
云朵沉入暮色
星子被点燃
而我在颠沛中
却努力替小草活着
在矛盾的褶皱里,打捞生命的微光——褚向平《闻所未闻》诗评
读褚向平的《
闻所未闻》,如同在时光的褶皱里触摸一枚带露的琥珀,既有岁月沉淀的重量,又有生命跃动的透明。诗人以细腻的笔触编织现实与心灵的经纬,在矛盾的张力中勾勒出个体在时代洪流中的精神图谱。
一、双重悖论中的生存感知
诗的开篇便以“野性的风声”与“人间的沉重/轻松”形成奇妙的悖论。“野性的风声”是自然的原始力量,带着未被驯服的生命力,却反衬出人间的复杂——“沉重”与“轻松”的并置,暗示着现实体验的多义性:或许是责任与倦怠的交织,或许是世态炎凉与内心温热的对冲。这种矛盾性贯穿全诗,如“光阴越走越长”与“莫名忧伤”的同频共振,将时间的线性流逝转化为情感的黏稠质地,让抽象的光阴有了可触摸的重量。而“爱着的人/偏要你迷茫”则在亲密关系中植入困惑,爱本应是光明的指引,却成了迷茫的源头,进一步强化了生存体验的荒诞感。
二、意象的退场与重生
诗的第二节转向自然意象的隐喻系统:“竹外桃花去了/无解远方”,桃花作为传统诗歌中美好的象征,在此处“去了”,带走的不仅是季节的更迭,更是某种理想或诗意的退场,留下“无解”的远方,如同人生困境的永恒悬置。“云朵沉入暮色/星子被点燃”则呈现昼夜交替的仪式感——暮色吞噬了轻盈的云朵,却让星子在黑暗中觉醒,这一“沉”一“燃”,暗合着希望在绝望中的孕育。最动人的当属结尾:“而我在颠沛中/却努力替小草活着”。“颠沛”是生存的现实状态,“替小草活着”则是对微小生命的共情与担当:小草柔弱却坚韧,在风雨中低头却从未屈服,诗人借此完成对自我存在价值的重构——不是以宏大的姿态对抗世界,而是在卑微中守护生命的尊严。
三、语言的留白与呼吸感
诗人擅长用简洁的语言制造留白,如“许久”的重复形成时间的回音,让情感在延宕中发酵;“竹外桃花去了”省略了“如何去”的过程,只留下“去了”的结果,将遗憾与释然一并封存。这种克制的叙述方式,赋予诗歌呼吸感,让读者在意象的间隙中填充自己的生命经验。诗题“闻所未闻”亦可作双重解读:既是对“野性风声”的陌生化感知,也是对习以为常的生存状态的重新审视——当我们对世界的钝感逐渐麻木,诗人却以敏锐的触觉提醒我们:生命的震颤从未停止,只是需要重新倾听。
整首诗在矛盾中抵达和解:接受光阴的忧伤却不沉沦,目睹美好的消逝却依然选择为“小草”而活。这不是妥协,而是一种清醒的坚韧——在时代的颠簸中,以微小而倔强的姿态,证明生命的不可摧毁。褚向平用诗的手术刀剖开现实的表象,让我们看见:在所有“闻所未闻”的荒诞与沉重之下,总有一星如“星子”般的微光,在灵魂的暗夜里,默默点燃。